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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梦 我不止一次地从噩梦中醒来，看到窗外橙色的浮云，低低地压在头顶，总会有一个女人在我的梦里出现，她没有头发，头皮泛着一层青光。模糊的视线，一道慵懒的晨光从睡梦中醒来，她裸露的后背也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背对着，我看不见她的脸。有冷风经过，绿色的窗帘摇曳翻滚，远方有一排黑压压的屋顶，在窗外绵延。 她只是盘膝而坐，不动也不说一句话。 一张宽阔的大床在她的身后静立，上面铺一层亮黄而又柔软的鹅绒被，踢翻了，丘壑一般堆叠在一起。墙头粉白的石灰落下来，我听见有人问：“你是谁？” 她不说话，只是盘膝而坐，忽然转头一笑，唇间出现了一个黑洞，她没有牙齿。石灰的碎屑悉悉倏倏地掉下来，她的嘴唇之间，没有牙齿。 当冷风再次经过的时候，太阳彻底醒了，它睁开明亮的双眼，赐福大地，室内，一切陈设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子的色泽。我亲眼看到那个如同雕像一般的女人，经不起强光的灼射，身体在瞬间的收缩膨胀以后，开始一寸寸地龟裂，枯竭，化为灰烬。 她轰然倒地的时候，没有血，只有一小撮灰白的尘埃，精疲力竭地散落一地。此时，阳光以更为蓬勃的生机，盛临大地，无数透明的光柱在天地间翩跹起舞，无比欢愉。 本来，她可以做圣女维纳斯，只是未成人型，她就从雕刻家的手下逃走了。她终日枯坐窗前，歆羡人间冷暖，却不能向它靠近半步，忧郁成为她终身的事业，她最终死于孤独和腐烂。 爱情 我很想记下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情景，想了很久，还是无可写处。 深夜无眠，按下打火机，看见火苗窜出的艳影，映在墙上，无数道起伏不定的鬼影子。于是，凄凉地对自己说：也许，我的爱注定是决堤的。 只记得他上楼的时候，在不停地唱歌，旋律是三个毫无联系的音符，歌词是只有三个字在不停重复：啦，啦和啦。 三楼有一扇窗是欧洲中世纪的样子，古典而又浪漫，我醉心地瞥了一眼。他告诉我，他住在四楼。 他在我的前面停下来，掏出钥匙，我一抬头，就看到朱漆的门牌号：405。我禁不住叫了一 声：405？他停下来，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一种失重的眩晕感侵袭了我的全身。我又回忆起格非说过的话：逃避的企图令他反而身陷其中。我家的门牌号的数字和这个一样：405。一个狭窄的关押了我22年的房子，我在里面从降世直至成长，终于决定远离的地方。 也许，命运总是以轮回的方式出现的。我试图用神灵的贞洁之手将它倒转，往往也只是无功而返。 三个小时前，我坐在电脑前，看见他QQ号的颜色灰白地暗淡着。那时，我们是QQ以外的陌生人，相识已久而又从未相识。 两个小时前，他告诉我见面的时间、地点，我听见自己的心脏意外地跳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说：你很容易找到我，因为一般情况下，我总是海拔最高的一个。 他说：你更容易找到我，因为手臂上绑着石膏的，就我一个。 一个小时前，那个一手吊在半空，一手低头按键发短信的人在我的视线里出现了。我又听见自己的心脏意外地跳动了一下。 那一刻，我想我是彻底爱上这个人了。 我听别人说，在爱情的游戏里，谁陷入得更早，谁就会输得更惨。以后的事实，证明了这句话是无比正确的。 幻觉 有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她每天想尽各种办法，在庭院或是墙角找草皮吃。她用长长的指甲，挖起一块方形的湿土送到唇边，贪婪地咀嚼草根的滞涩，享受粘土的腥湿。 这是她人生最大的秘密，她害怕被人发现，而惊恐万分，无数次地试图戒掉，又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终于有一天，她的行为被人们发现了，每个人都用惊奇而又厌恶的目光盯住她，让她羞愧难当。后来，人们决定惩罚她，他们反绑住她的双手，把她押送到集市的繁华处示众的时候，她看到人们的眼中，无一例外地射出冰冷的光芒，仿佛她是不可靠近的魔鬼，犯下了滔天的罪恶。 但是人们并没有杀死她，因为来不及。在人们把行刑的一切准备就绪之前，有人发现了她的尸体，躺在潮湿的牢狱中，散发出腐烂的味道。 她用鲜血在墙上写下一行字：愿上帝永远赐予你们谷物。 她不愿放弃的恶习，让她最终不得不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个无耻的女人，同样死于孤独。 爱情 他不止一次地把我的胳臂端开，然后背过身去。 他说：你抱得那么紧，会把我闷死的。 我说：我就是要闷死你，以后就再没有别的女人可以得到你。 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躺在我的身边睡着了。 没有星星，武汉的夜空很清洁。我一手拖着下巴，看着我身边这个熟睡的男人，感觉孤独的枯藤在我的身体里发了霉。 我觉得他不是一个特别的人，至少，他比我更懂得在这个世界上应当如何生存。 他却喜欢做一些特别的事：每天在我的QQ里给我发天气预报：明天，小雨，23到29度，记得带伞。 其实，真正下雨的时候，他一样帮不了我，因为心晴天也晴，心雨天未必真的有雨。如果心是湿的，不管是否带伞，心都一样会被淋湿。 他第一次叫我老婆的时候，就坦白地告诉我，天气预报不止是给我一个人发的。他很耐心地对我说，如果你不想我发给别人，我以后就 只给你一个人发，有些事，我是可以给你特权的。 我摇了摇头，那一刻，我感到某种不真实，有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幸福，同样会丧失地很快。 我知道自己很寂寞，但不知道究竟有几个人可以逃脱寂寞，又有几个人像我这样总也无处可逃。我每天都会去找不同的小说看，因为觉得只有小说永远不会抛弃我。偶尔；从书里抬起头来，看到暮日清辉下，妖冶的南湖，觉得湖水的水晕，也柔情地满目相思。 他们说，要想知道谁是你爱的人，只要闭上眼睛，看看第一个会出现的那个人是谁。可是他，却是我不论白天黑夜，睁开眼还是闭上眼，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的人。 一个人的恋爱是痛苦的，一个人的世界，沉溺得太久，连天堂都会沦为地狱。 他叫劫，此劫难逃。 | 
狗仔卡
发表于 2005-7-12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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