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是严格的,一关一关的过去了,虫虫都顺利的过去了。只是有一次因为血压不稳定他去过一次医院,戴了一个礼拜的监测仪。后来我爸爸也因为血压不稳戴那东西,我看着爸爸身上的黑黑的背带和丑丑的盒子,不知道为什么竟是那样的想哭,后来爸爸问我怎么了,我淡淡的说,眼睛进沙子了。是啊,前尘的往事就像一粒一粒的沙子一样,起风的时候就会飞进眼睛流出眼泪。 虫虫那几天特别的焦躁不安,我看得出来,他很在意招飞。几次体检已经刷下了一大半,而剩下的人成功机会越来越大,“脱颖而出”几乎是每个平凡人的希望,我的虫虫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少年。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丑盒子上面的数字,我则是很心平气和的安慰着他,没事的,就当是例行的身体检查,太紧张反而不好,如此之类的话。其实我当时真的很希望他查出点什么毛病出来,小小的一点问题就行了,刚刚让他不要被招飞走就好的问题。可惜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地让我们大家都不敢相信。 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命运决定了我们注定走上两条截然不同的路。接到通知的那一天很冷,我穿着校服,外面套着黑色的棉袄。我背着手站在教室的前门口,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就像是个小媳妇在斗气的样子。看着虫虫开心的朝我走过来,我撇了撇嘴,还是笑了。每次虫虫一笑,我都会跟着笑,就算我再不开心都会笑,就算脸上没笑,心里也已经笑了。那一次,我脸上是笑了,心里没笑。 从此,我知道了我们会有不一样的路,他不会和我一样在武汉上大学,他会去一个没有醒醒的地方,和一些醒醒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做一些醒醒不懂的事情,而我会走出他的生活圈子,或者说是他让我走出去的。南航选择他的同时,他也选择了一种没有醒醒的生活,唯一没有选择的就是我,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我只能接受,接受我不想不愿不能接受的事实。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运吧,就像我在冬天老是希望看见楼下的玫瑰花开一样,但是玫瑰花总会有开放的一天,不是明天,就是明天的明天,无非是暂时把希望储存起来,而命运却让我和虫虫再也回不到那遥远的过去。 虫虫还是安慰着我,他告诉我他会留在武汉,他不会去北京。我静静的听着脸上还是微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琐琐碎碎的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语。时间还是这样哗啦啦的流着,转眼就要高考了,模拟考试一轮一轮的进行着,我的成绩始终都在年级五十几名的地方晃悠着,又一次不知怎的晃进了前二十,而虫虫,不是很在状态,我想,大概我们离一些事情更近了吧。 有一天晚自习结束后,大家都特别兴奋,因为迎来了一次难得的长假,说长大概也就是一个礼拜的样子吧。但对于高三的我们,经过长时间乏味单调的生活,似乎只要有一点点的不一样都会让我们兴奋不已。把学校抽屉里的东西统统清进大袋子里之后,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一个礼拜不会轻松。在走廊里看见虫虫,他还是笑笑的说,走吧,我点点头,于是我们又来到操场。虽然是晚上,操场里的人很多,而且都很开心的样子,不知道大家是为了放假还是为了即将结束的高中生活。我情愿是前者,因为我不希望看见我的忧愁格格不入。虫虫和我坐在看台上,看着黑色的操场橘色的跑道,看着灯火通明的教学楼,看着远远近近的人们快乐的笑着叫着,看着我们不真实却又近在咫尺的未来。如果我可以回到那年的那天的那晚,我真的真的希望时间可以就此打住,让我和虫虫就这样,保持着这样一颗纯粹的心,和所有人一起,就这样亘古不变。没有触及到未来就不会感受到未来的残酷。 那天是二〇〇三年一月九日,多云有小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