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印书馆《理想国》与王晓朝译《柏拉图全集（第二卷）》之《国家篇》对照阅读

湘雅

　　早就听说王晓朝翻译的《柏拉图全集》是恶评如潮，在阅读商务印书馆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理想国》（郭斌和、张竹明译，1986年6月第1版）时，特意找来王晓朝翻译的《柏拉图全集（第二卷）》（人民出版社，2003年4月第1版）的《国家篇》对照阅读，果然高下立判。两个译本的人名、地名、哲学术语的翻译都不尽相同，这是正常现象。商务馆的译本由希腊文直接翻译过来，行文流畅简洁。王译本则是由英译本翻译过来，行文生硬，有的地方甚至与商务馆译本相矛盾，偶尔的闪光点还是译文的简洁。
　　商务馆译本P2：“才从神庙上供回来”。王译本P274：“刚结束在院子的献祭”。
　　商务馆译本P3：“你对于谈情说爱怎么样了？”王译本P275：“你对爱神阿佛洛狄忒的侍奉怎么样了？”译者还特意注明，“对爱神阿佛洛狄忒的侍奉”指性生活。
　　商务馆译本P6：“晚年的伴侣心贴着心，永存的希望指向光明。”王译本P277：“有希望做他甜蜜的伴侣，会使他的心灵欢乐，会照料他的晚年，这种陪伴着人的希望统治着凡人多变的心灵。”（这段话引自品达的《残篇》214）
　　商务馆译本P8：“把美味给予食物。”王译本P279：“给肉类添加作料。”
　　商务馆译本P9：苏格拉底问，“那么，不打仗的时候，正义的人岂不也是毫无用处的？”玻勒马霍斯答，“我想不是。”王译本P280：苏格拉底问，“我们是否也得说，对那些不打仗的人来说，正义的人是无用的？”波勒玛库斯答，“应该这样说。”
　　商务馆译本P11：“奥德修斯的外公奥托吕科斯”。王译本P282：“奥德修斯的舅舅奥托吕科”。查阅王焕生译《荷马史诗•奥德赛》（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第十九卷第395行，奥德修斯的外祖父和舅舅都叫奥托吕科斯，只提到奥德修斯的外祖父的狡狯和咒语超过其他人，结合《理想国》中的语境，应该是指外祖父。
　　商务馆译本P16：“赫拉克勒斯作证，你使的是有名的苏格拉底式的反语法。”王译本P287：“神灵在上：你用的是出了名的苏格拉底反诘法。”
　　商务馆译本P23：“每种技艺都有自己的利益”；“每一种技艺的天然目的就在于寻求和提供这种利益”。王译本P294：“那么对水手来说，他们并不拥有对自己有益的东西”；“有一种天然存在的技艺，用这种技艺可以为每个人发现和提供利益”。
　　商务馆译本P26：“正义也好，正义的人也好，反正谁是强者，谁统治，它就为谁效劳。”王译本P296：“正义者和正义只是表面上为了他者的利益，而实际上却是强者和统治者的利益，是对服从和伺候统治者的所有被统治者的伤害。”
　　商务馆译本P26：“但是那些不仅掠夺人民的钱财，而且剥夺人民的身体和自由的人，不但没有恶名，反而被认为有福。受他们统治的人是这么说，所有听到他们干那些不正义勾当的人也是这么说。”王译本P297：“而那些不仅剥夺公民的财产，而且奴役公民的人，人们不仅不会给他加上种种恶名，而且还说他们是幸福的，不仅得到同胞们的祝福，而且人们凡是听到这些完全、彻底不正义的人所做的事也都会祝福他们。”
　　商务馆译本P34：“正义者不需求胜过同类，而要求胜过异类。至于不正义则对同类异类都要胜过。”王译本P304：“正义者不向他的同类而向他的异类谋求利益，不正义者既向他的同类又向他的异类谋求利益。”
　　商务馆译本P35：“你认为一个有知识的人，想要在言行方面超过别的有知识的人呢？还是有知识的人所言所行在同样的情况下，彼此相似呢？”王译本P305：“你认为一个有知识的人想要在言行方面超过别的有知识的人，而不会想要与之完全相同吗？”
　　商务馆译本P38：“想要共同做违背正义的事。”王译本P307：“想要采取集体行动。”
　　商务馆译本P53：“特别是对那些比较聪明，能够从道听途说中进行推理的年轻人”。王译本P321：“年轻人的灵魂敏感易变，他们听到一种意见就会据此进行推论。”
　　商务馆译本P55：“它们（正义）在人的心灵上，当神所不知，人所不见的时候，起什么作用。”王译本P323：“它们（正义）是否内在于人的灵魂，它们能否躲避诸神和凡人的注意。”
　　商务馆译本P56：“我可以从别人那里，但不能从你这里接受这种颂扬正义，谴责不正义的说法，接受这种赞美或嘲笑名誉，报酬的说法。”王译本P324：“我会聆听别人对正义的颂扬和对不正义的谴责，依据二者所能带来的报酬和荣誉对二者进行褒贬，但我不想从你这里听到这种言论。”
　　商务馆译本P78：“为阿尔戈斯的伊纳霍斯河的赐予生命的孩子们挨门募化”。王译本P344：“‘为伊那科斯那些赐予生命的儿子们，为阿耳戈斯人的河流’募捐。”
　　商务馆译本P81：“塞蒂斯告诉大家，在伊结婚时，阿波罗曾唱过如下的歌：多福多寿，子孙昌盛，敬畏命运，大亨以正。当众宣告，胜利攻成。她曾对大家说：出于阿波罗之神口，语言谆谆。不欺不诈，信以为真。孰知杀吾儿者，竟是此神。神而若此，天道宁论。”王译本P346：“忒提斯告诉大家，阿波罗在她的婚礼上唱过一首歌，‘预言了她将来的好运’。忒提斯说：‘他们的时光在延续，没有任何痛苦和疾病，上苍赐予的幸福把他们包围，颂歌嘹亮，我心喜悦。我相信福玻斯之神口，它吐出的预言决不会是谎言。这位歌手与我们同桌共宴，向我们许诺一切，然而到头来杀害我儿子的竟然就是他自己。’”
　　商务馆译本P86：“我心伤悲啊生此英儿，英啊在世啊常遭苦恼。”王译本P350：“啊，我好命苦啊，忍痛生育了这个最勇敢的儿子。”
　　商务馆译本P89：“狗眼鼠胆，醉汉一条。”王译本P352：“你喝醉了，头上生狗眼，身上长鹿心。”查阅罗念生、王焕生译《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第一卷第225行，“你是喝醉了，头上生狗眼，身上长鹿心。”在古希腊语中，“鹿的”也有“像鹿那样胆小的”的义项，两种译法是意译和直译。
　　商务馆译本P90：“有侍者提壶酌酒，将酒杯斟得满满的，丰盛的宴席上麦饼、肉块堆得满满的。”王译本P353：“人们会聚王宫同饮宴，把歌咏聆听，个个挨次安坐，面前的餐桌摆满了各式食品肴馔，司酒把调好的蜜酒从调缸里舀出给各人的酒杯一一斟满。”
　　商务馆译本P91：“还有，关于他怎样对河神凶暴无礼，准备争吵；关于他怎样讲到他把已经许愿给另一河神的卷发一束，献与亡友派特罗克洛斯之手中。”王译本P354：“还有，说阿喀琉斯如何对河神凶暴无礼，如何剪发一绺，向另一位河神斯佩凯乌斯献祭，‘以便让帕特洛克罗把这绺头发带走’，而这个时候帕特洛克罗已经死了。”
　　商务馆译本P106：“美与丑是紧跟着好的节奏与坏的节奏的。”王译本P367：“相似与不相似紧随好节奏与坏节奏而来。”
　　商务馆译本P106：“那么，好言词，好音调，好风格，好节奏都来自好的精神状态……而是指用来称呼那些智力好，品格好的人的真正良好的精神状态。”王译本P367：“那么好言词、好音调、好风格、好节奏都来自好气质……而是指心灵和品格中的真正美好的气质。”
　　商务馆译本P113：“朴质的体育锻炼产生身体的健康。”王译本P373：“简单的食物使人健康。”
　　商务馆译本P114：“他不知道抛开那些漫不经心的陪审员安排自己的生活要美好高尚得多。”王译本P374：“他不知道如何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比较高尚和良好，以至于根本就不需要法官的评判。”
　　商务馆译本P132：“给情人馈赠礼品”。王译本P390：“给情妇送礼”。
　　商务馆译本P144：“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从某个地方弄到足够的灯光来照明”。王译本P400：“我们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就是到某个地方去晒晒太阳”。
　　商务馆译本P158：“我们不是很有必要承认，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具有和城邦里一样的那几种品质和习惯吗”。王译本P412：“要想不承认处在城邦中的每个人身上都具有和城邦一样的构成和性质并非不可能，对吗？”
　　商务馆译本P182：“在并不太久以前，还象现在大多数野蛮人那样，认为男子给人家看到赤身裸体也是可羞可笑的呢。”王译本P432：“其实希腊人认为这些行为可耻和可笑的时间并不长，不久以前他们还像现在大多数野蛮人一样，认为男子赤身裸体给人家看并不可耻。”
　　商务馆译本P182：“眼睛看来可笑的事物在理性认为最善的事物面前往往会变得不可笑。”王译本P432：“眼睛发出的嘲笑在被理性揭示出来的最优秀的事物面前将要消失”。
　　商务馆译本P187：“有的（女人）刚烈，有的懦弱”。王译本P437：“有的女人有激情，有的女人缺乏激情”。
　　商务馆译本P190：“有益的则美，有害的则丑”。王译本P439：“有益的是美好的，有害的是愚蠢的”。
　　商务馆译本P202：“他们赢得的胜利是全国的资助。他们得到的报酬是他们以及他们的儿女都由公家供养。”王译本P450：“使整个国家获救是对他们所取得的胜利的嘉奖，公众对他们本人及其子女的供养是扎在他们额头上的束发带。”
　　商务馆译本P250：“你预言了一个不短的时间呀。”王译本P492：“你预言的时间还不算太长。”

湘雅

　　商务馆译本P257：“（一个天性稳定的人）在战争中诚然是不容易为恐怖所影响而感到害怕的，但是学习起来也不容易受影响，仿佛麻木了似的，学不进去。当有什么智力方面的事需要他们努力工作的时候，他们就会没完没了地打瞌睡打哈欠。”王译本P498：“他们在战争中不会因为害怕而动摇，在学习中也同样不会轻易放弃。当有学习任务摆在目前时，他们不会一遇到困难就什么也学不进去，仿佛麻木了似的，没完没了地打哈欠。”
　　商务馆译本P261：“其他东西里有什么善的成分，他们也认不出来。”王译本P501：“他们也不能像从其他事物中得到好处那样从善那里得到什么好处。”
　　商务馆译本P263脚注①，“τσυοζ”应为“τóκοs”，意思是孩子、利息。王译本的拼写是正确的。
　　商务馆译本P267：“（善在可见世界中所产生的儿子……就是太阳。）太阳跟视觉和可见事物的关系，正好象可理知世界里面善本身跟理智和可理知事物的关系一样。”王译本P505：“就好像善作为理智的原因在理智领域内与理智具有某种关系，同样，善作为视力的对象在可见世界里与视力具有某种关系。”
　　商务馆译本P276：“在可知世界中最后看见的，而且是要花很大的努力才能最后看见的东西乃是善的理念。”王译本P514：“我在梦境中感到善的型乃是可知世界中最后看到的东西，也是最难看到的东西”。
　　商务馆译本P284：“我将告诉你，我是如何在自己心里区分两种事物的——有我所指的那种牵引力的事物和没有那种牵引力的事物的。”王译本P521：“你要注意我心里区分了两种事物：一种有助于我们的目的，另一种无助于我们的目的。”
　　商务馆译本P291：“几何学的对象乃是永恒事物，而不是某种有时产生和灭亡的事物。”王译本P527：“几何学的知识是永恒的，不是有生灭的。”
　　商务馆译本P293：“本来在平面几何之后应当接着谈立体几何的，但由于它还欠发达，我在匆忙中忽略了它，而谈了天文学。”王译本P529：“在平面几何之后本来就应当接着谈研究第三个维度或研究立体的这门学问，但由于我们荒唐地轻视它，所以我在匆忙中也忽略了它，在谈了平面几何以后就直接谈天文学了。”
　　商务馆译本P294：“你对于‘学习上面的事物’理解不低级”。王译本P530：“你对‘学习较高的东西’的理解好像太随便了。”
　　商务馆译本P295：“如果我们要真正研究天文学，并且正确地使用灵魂中的天赋理智的话，我们就也应该象研究几何学那样来研究天文学，提出问题解决问题，而不去管天空中的那些可见的事物。”王译本P531：“那么我们要像研究几何学一样，借助于提问来研究天文学，我们先不要去管那些天空中可见的事物，如果我们想要掌握部分真正的天文学，就应当正确地使用灵魂中的天赋的理智。”
　　商务馆译本P299：“只要它们还在原封不动地使用它们所用的假设而不能给予任何说明，它们就还不能清醒地看见实在。”王译本P535：“只要离开了它们所假定的假设，就不能保持清晰的视力，也不能对假设提出任何解释。”
　　商务馆译本P301：“我要照你的意思制订这样的法令。”王译本P537：“我要和你合作，一起来制订这样的法律。”
　　商务馆译本P309：（他们不辞辛苦管理繁冗的政治事务，走上统治者的岗位）“不是为了光荣而是考虑到必要。”王译本P544：“他们把这项任务当作一件必须要做的事，而不是当作一件有利可图的事。”
　　商务馆译本P310：“他们（真正的哲学家）把今人认为的一切光荣的事情都看作是下贱的无价值的”，此句是独立的一个句子。王译本P545：“一旦真正的哲学家，一位或多位，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他们就会把现今一切荣耀的事情当作卑劣的、无价值的。”
　　商务馆译本P327：“据我看，这是因为这种人从来没有注意过他自己的文化教育。”王译本P559：“我想这是因为这种人从来没有把他的思想转向真正的文化。”
　　商务馆译本P338：“将平均地花费钱财、时间、辛劳在那些不必要的欲望上，并象在必要的欲望上面花的一样多。”王译本P568：“会把更多的金钱、精力、时间花在不必要的快乐上，超过必要的快乐。”
　　商务馆译本P345：“不可抑制地要使人流血”。 王译本P575：“不是用手去抓流血的牺牲”。
　　商务馆译本P346：“他被放逐了，后来不管政敌的反对，他又回来了，成了一个道地的僭主回来了。”王译本P575：“他被流放出去，但后来作为一名已经不起作用的僭主，他不顾政敌的反对又回来了。”
　　商务馆译本P363：“一个有僭主气质的人，他不再过一个普通公民的生活，某种不幸的机会竟致不幸地使他能以成了一个实在的僭主暴君。”王译本P591：“这个人具有僭主气质，但仍旧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由于机遇不好，他还没能成为真正的僭主。”
　　商务馆译本P375：“充实以比较不实在的东西和充实以比较实在的东西，这两种充实哪一种是比较真实的充实？”王译本P602：“较为不真实的东西和较为真实的东西，哪一种可以较为真实地填补空缺或得到满足？”
　　商务馆译本P375：“永恒不变的事物，其实在性是不是超过其可知性呢？”王译本P602：“变动不居的事物能够比具有真实本质的事物拥有更多的知识吗？”
　　商务馆译本P376：“用以充实的东西和受到充实的东西愈是实在，充实的实在性不也愈大吗？”王译本P603：“自身较为真实的东西能比那些较不真实的东西更加真实地填补和满足那些需要，是吗？”
　　商务馆译本P415：“把所有各种各样的报酬给予正义和其它美德，让人们因存正义和美德在生前和死后从人和神的手里得到它们”。王译本P637：“把人生前和死后来自人和神的各种报酬和奖励归于正义和美德”。
　　商务馆译本P420：“光柱和它上端的挂钩是好铁的，圆拱是好铁和别的物质合金的。”王译本P642：“光柱和它的挂钩是金刚石造的，圆拱是金刚石和其他合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