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终为尘土（2005年，这一年你过的还好吗？——尘土篇）

田禾草

这是“2005年，这一年你过的还好吗？”的另一个版本——尘土篇

这一年，见证了好几次告别，他们都将化为尘土。

这里有七个片段，前三个，是我身边发生的；后四个，是我在关注的。

前三个，写的太私人化了些；后四个，缺少了些评论，有狗尾续貂之嫌，还望谅解。

 

 

［此帖子已被 田禾草 在 2005-12-30 10:58:07 编辑过］

田禾草

1、

 

还是寒假在家的时候，干爹就病入膏肓了。

 

说是干爹，其实和我爷爷差不多大。农村人的风俗，小孩子要找个干爹干娘，那样能够保平安。干爹干娘要根据小孩子的生辰八字算出来的夫妻属相相符的才行，所以找的就是他们这对老夫妻。干爹在农村人中的地位较大，洞房花烛的时候都是最高席位。

 

叔叔比较幽默：“要是你干爹在你去学校之前死了就好了，那样，你也方便，他们也方便。”无法理解他的幽默，但是他说的也是个事实。干爹的病情一天的加重，连氨基酸都吐出来，父亲就带我去看他，因为我是他的干儿子，这是风俗。父亲在内堂安慰，“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加把劲吃点下去就会好的。”但是谁都知道他就快走了，说这些只是客套。这个时候正是正月。

 

小的时候，每年的正月十五，干娘都要给我送蛋炒饭的，也是因为风俗，但我是很期待的。后来长大了，就没送，也不需要送，我也变得不是那么期待了。

 

干爹坐轮椅有十几年了。干爹是在五十多岁的时候弄伤大腿的，就在相师把我安排在他家的几个月之后。他在自己劈柴的时候把斧头砍向了自己的大腿，那时候医疗条件差，就一直没有治愈，腿部神经受损一直没有修复。我开始上小学的时候，他就坐轮椅了，已经六十多的干娘要操持家务，还要照顾因为坐轮椅而一天天发胖的干爹，伺候吃饭，送他上床。二十年，干娘没有离开过家一天，除了以前还在治疗的时候在医院陪伴。

 

他最终还是没有熬到正月十五，因为再熬下去也是痛苦，还不如早走早了事。做道场的那个晚上，我也算是比较忙的人，因为可以说是我的亲戚，而且我父亲不参与，所以任何事情都得我自己出面解决。寒冷的冬夜在外面听做道场的人吩咐，或帮忙或下跪；在屋里屋外来回走动，在需要我的时候义不容辞的接手。那个晚上，是我从头到脚感觉最冷的晚上。干娘在这个时候是不需要出现的。她在和她的女儿和老姐妹们在屋子的侧厅烤火聊天，应该说，她已经是功成身退了。

 

忙活了一个晚上，送他去火葬场。因为前一天是诸事不吉的正月十三，后一天是正月十五，所以当天摆满了尸体，排了长长的队。看着别人替别人的亲人哭泣，看着因为法律原因还陈列在殡仪馆里的尸体，看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熟练的将一具具尸体抬来抬去，也不是那么害怕死亡了。死亡，都是人要走的路，但是，你的死亡会换来亲人的哭泣，你死的时候还带着遗憾，你会愿意吗？

 

无疑，干爹的离去对谁都是个解脱，对受了二十年的苦的自己，对照顾了他二十年的任劳任怨的干娘，对千方百计延长他生命的儿子。当目送他进焚烧炉的时候，一切都化为尘土的时候，其他人痛哭疾首，我却觉得，他的离去，是操劳了二十年的干娘的新生。

 

田禾草

2、

 

暑假的时候就发现在外面工作的同学回来了，游手好闲，也不呆在家，也不去工作，打电话也是找不到他。

 

他本来在外面逍遥自在的，因为他的父亲缘故，他回了家，陪他父亲度过最后的日子。他是个爱闯荡的孩子，他的父亲却是个憨厚的父亲，和农村里的很多中年人样。当我得知他父亲没多少日子之后第一次见到他，感觉就是提不起精神，没有从小到大做我老大的气势了。

 

我默默的发短信给他，也问我父母亲，问为什么他的父亲不去医院。很明显，没有钱，很明显，有钱也不见得有用，是食道癌，肺癌加上肝硬化。

 

他家的客人还是比较多的，但是谁也没有提到关于病情的事，也没有和大家公开。其实整个村子的人都明白，他父亲的日子不长了，谁都知道。他家的气氛很压抑，充满了那种等待死亡的气息，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的生命力。他父亲因为食道病变，肺泡病变，打嗝的声音能够传的很远。吃不下饭，躺不下睡觉。他年迈的奶奶给她自己的孩子料理生活，也许就像50多年以前给这个儿子喂奶或者十几年前照顾自己的老伴一样。

 

他很颓废，自己念书花了好多钱，却没能给家里带来任何的喜讯，这个家太需要喜讯了。回来的时候一开始老是混迹于网吧，后来在小镇上找个份工作暂时打发时间。我也知道他确实没什么可做的。在大家看来，他只是等待着一天的到来，等待着那一天无奈的到来，然后，冷冷的舒一口气，或哭或笑的和自己的父亲说声再见。

 

而在他父亲走之后的两个星期，在陪他父亲度过最后三个月后，他就离开了家。我没有见到，只是听别人说起，淡淡的，像一场梦。

 

 

田禾草

3、

 

村里有个酒鬼，一个人死在了山上，没有人知道，直到三天之后被人发现。

 

他有两个屋子，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妻子儿子住在山下，他却常常喜欢回到山上，因为那是他的老屋。大家见到他的最后一天，是在他向他的妻子要了一百的零花钱，而后买了十斤白酒上了山。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只要口袋里有钱了，就会去买酒喝；只要有人找他帮忙，他不需要什么报酬，只要有酒作为答谢就行了；村里的丧事是每场必去的，因为喜事的时候怕遭人厌恶，丧事很多都是他的老朋友，最主要的是可以任意的喝酒。小时候，早上去上学，发现路边的水田里有一堆稻苗被摧残，后来有人说，他前个晚上在那里休息了；初中毕业班时上晚自习回来，经过一堆很多年前的坟包，却发现他躺在路边唱着山歌；爷爷过世的时候，他抢着给灶里加火，坏了一锅的菜；晚上出去玩的时候，还能看见他在路边的亭子里呼呼大睡。

 

村里人都说，他注定是会死在外面的。如果他住在了山上，他基本上都会每天下山到新屋子里等东西吃的。三天之后，他的儿子没有见他还是没有下山，就上山看了，看到的是他的父亲躺在床上已经断气了。

 

谁都没有料到，他会这样的告别，多少年来，他在野外露宿，也能安全回到家中；多少次，在任何人多热闹的场合发酒疯。都说他会死在外面，再也会回来，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在自己的床上安静的离开的，而且是闭着眼睛伸着脚。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具体原因走的，只是发现他的床边还摆着一个酒壶，看来他走的时候也很满足。

 

 

从此，村里少了一个会发酒疯的人，村子里也安静了些。

 

 

田禾草

4、

 

在2005年初，注意到了一个人的告别，很高调的做事，很低调的告别。在1月17号的新闻中只有这么一句：“赵紫阳同志长期患呼吸系统和心血管系统的多种疾病，多次住院治疗，近日病情恶化，经抢救无效，于１月１７日在北京逝世，终年８５岁。（完）”

 

他的告别太低调了，以至于我在当天找遍了所有的网页，对于他离去的消息只有如上几个字。他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也差不多是我刚脱下开裆裤的时候，对于这些，只能像抓泥巴时一样，根本不知道抓的是哪块泥巴。看到淡茶如水发的帖子了，但是同一个版本的帖子里，关于他的却被编辑了。

 

 

无论怎样，既然已经告别了，就是尘土了。

 

 

田禾草

5、

 

巴金的离去不会吸引太多的目光了吧，因为是已经百岁老人，因为这一辈子，能得的荣誉已经得到了。

 

巴金是文学巨匠，是中国现当代文学的领跑者。他是享誉海内外的文学大师，是中国拿的出手的文学人物，巴金文学奖挖掘了多少的文人；他是著名的无党派爱国民主人士，“祖国如有难，汝应作前锋”。

 

对于他的离去，报道已经太多了，总结的也已经太多了。他的骨灰撒向的东海，他的文字也传播到了整个中国。

 

 

田禾草

6、

 

高秀敏的突然离去，给了全中国人一个意外，尤其是看过她的小品的人。8月8号，何庆魁的儿子在广州因车祸去世，10天后，爱人高秀敏去世，两个亲人离去的时间间隔这样的短暂。

 

留在人们心中的是她的一部部小品，和小品中爽朗的笑声，遗憾的也是，她只剩下了这么几部小品，在人间的笑到了尽头。当赵丽蓉离去的时候，有人说：“从此天堂里有了笑声”，她这一去，天堂里就可以吵闹开了。

 

 

田禾草

7、

 

人说，如果傅彪是普通老百姓，早就过世了，因为普通人承担不起那么巨额的医药费。但是最后还是辞世了。

 

喜欢冯小刚风格的电影，也喜欢将笑声带给观众的演员。他本身的形象就令人忍俊不禁，《大腕》、《一声叹息》《没完没了》、《天下无贼》、《甲方乙方》这些电影因为他的加入而增色不少。

 

他的离去，是演艺界的大损失。冯小刚的下一部电影，找什么样的人做配角呢？

苏黎士.雪

看的感觉好伤感.....不知身边何时还会有什么人离去...

abey22

不敢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