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 憶 刀 和 孟 婆 汤 我和一黑一白面目狰狞的两个人走在一起,而且脖子上还套了一根不是很好看又粗又长的链子。 任何人的脖子上套了一根这样的链子都会伤脑筋。 于是,我强烈的开始抗议:“这样好象很没有人权!” 他们看着我,很惊诧我这样说。然后就皱着眉头,冷漠的嘴角浮现出戏弄的神色,说:“你不知道?你已经没有资格说什么人权了!因为你已经不是人了!” 他们还告诉我说,他们叫做黑白无常! “很有趣的名字!”我说! 他们再次惊诧的看着我。也许他们在拘人性命的生涯里从来没有见到一个人象我这样说话的。 其实我也满想哭的。我觉得一个年轻的女孩变成了女鬼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这个时候应该享有悲哀的权利。 可是我偏偏就是没有哭。原因也是很简单,他们两个人已经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了,我觉得和这样难看的两个人作同样的表情更加悲哀。 我和他们来到了一个叫做阎王殿的地方,里面有人,而且远远不止一个,每一个人都是一种表情,绷着脸欲哭的样子。我算是与众不同的了——本来嘛,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要有点新鲜的东东。 黑白无常让我站在队伍的最后。“是要决定我的处分了?”我笑着问,“请提醒你们的阎王,我不仅怕死,而且很怕痛。死已经发生了,所以希望自己的运气不至于这样坏,连带还要痛。” 黑白无常什么都没有说,退到了一边。 然后,阎王升殿了! 假如允许我把他叫做人的话,那么我要说他其实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只是故意摆出很冷漠甚至凶残的样子来,好叫所有的人畏惧他。这是他的职业表情吧。 阎王一个一个的审问人,排在我前面的人也是一样的回答,很老实。然后阎王就一个一个的定罪,把人带下去,也许是送到地狱受各种刑罚或者各自投胎了吧。 我听见他们自称是什么天山派掌门,还有当今皇上的弟弟。其实人一死,身份就没有作用了,管你原来是什么都是一个结局。 轮到我了。 阎王开始问我话了 “你叫什么?” “不知道!” 我看到阎王楞了一下, “你要老实的回答问题!” 他是在提醒我吗? 我摆出一种特别老实的表情:“我真的不知道!” 世界上的人就知道不断的提问,现在到了这里还是免不了这样的麻烦! 他又再问了。 “那么,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死了吗?” 我觉得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所以仔细的想了再回答:“不知道!” “假如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很感激的!我可以用千金来买这个答案!”我补充说:“可是,我刚来,你们的钱庄里一定没有我的帐号,可是我一定可以赚到钱来买这个答案的!” 阎王看了一眼黑白无常,很平淡的问:“什么人提前给她喝了孟婆汤?” 他的声音不是很尖锐,可是黑白无常好象听见了什么魔咒一样,立刻吓的伏在地上回答: “没有!我们路上没有耽搁!” 阎王没有再看他们,也没有叫他们起来。 他把注意力转到我这里: “你从那里来?” “不知道!” 阎王好象叹了口气:“那么,我来告诉你!你叫丁零,你本来就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你喜欢很多东西,比如最好的酒,最快的马,最柔软的床,最特别的点心。你喜欢穿着宽大的袍子赤脚走路,你很任性,所以你需要很多钱!你有很多赚钱的方式,包括杀人,可是你杀人或者动手都很挑剔。” 我看着他,淡淡的笑,“你很了解我?阎王了解每一个鬼吗?那么,你可以告诉我,我是怎么死的?” “死于失忆刀,三寸长的一把刀!” 他说,说话的时候就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看我脸上的表情,然后慢慢的说:“你曾经爱过一个人,但是你无法和他在一起,因为他是江湖上近年来最神秘的一个组织的首领。你要他爱你,可是他不肯!他的责任在他的组织里,在他称霸武林的野心里,在他的控制欲望里。所以你就拿了一把刀找到他,告诉他这叫失忆刀!你说只有他失忆忘记自己的责任,或者是你失忆忘记对他的爱,你们才可以解脱!” “那里有这样的刀呀!”我听着好象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插口说:“除非是拿这把刀杀人——死人是不会有记忆的!” “是呀!所以你死了!”“你无法用那把刀杀死他,所以你就杀死自己!” “谢谢!谢谢你告诉我!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阎王问我什么的时候声音居然开始发抖。 “我生前还有朋友吗?他们会烧很多的纸币给我吗?要不然,我现在真的拿不出钱来报答你回答问题的酬金!” 阎王的眼睛里闪现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来: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的反应可以证明这个。 “本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袋里空空的,可是现在知道了!那样伤心的死在失忆刀下,当然不会再给自己的魂魄留下什么记忆了!”我说。 “那么你要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我摇摇头:“没有必要了!现在我没有要知道的愿望!”我说。 他看着我,没有再说什么,摆摆手要人带我下去。我不知道他们打算判我什么罪,也不知道他们要带我上那里去,是投胎还是受苦?我被人带到一个地方,黑黑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然后他们立刻就走了。 * 丁玲 *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周围黑黑的一切, 什么也没有做,就是站着,有东西爬过我的脸,我知道那叫做眼泪。慢慢的,有了一点光线—— 太阳在我面前!周围都是树。 我刚从阎王殿里回到这里。就是在这里我把失忆刀插到自己的胸口, 然后跟着黑白无常到阎王殿里转了一圈,见到了一个叫做阎王的男人, 然后回到了这里! 只有死才能失忆,可是我真的没有死。我还可以看见太阳, 当然可以记起很多东西! 我记得我曾经愿 意为了忘记一个男人而甘心死!那个男人叫做阎王,他是江湖上最神秘组织阎王殿的首领,他可以按照他们的标准给人定罪,也可以决定人的生死。当阎王殿宣布一个人死的时候,就没有人躲的过,当他们要一个人活的时候,也没有人可以死,因为他们的武功和医术都是那样神秘!他没有让我死! 我记得当我把刀插进胸口的时候,他的脸比白纸还要苍白,几天里他一直握着我的手用他的内力维持我的生命,我也记得他们的医生来来去去使用很多办法让我活下去。 所以我没有死! 既然我没有死,我就还:那样爱他!我忽然发现原来他也爱我!实在很可笑——当我不知道他爱我的时候我要用尽一切办法逼迫他,逼迫他放弃江湖的一切,放弃阎王殿的一切。 可是当我发现他爱我的时候,却决定让我放弃他!我要成全他的责任! 我装着死里逃生失去记忆的样子离开了他!手上是一把失忆刀——我带着失忆刀离开了阎王,也离开了他存在的地方,来到了一个叫做细柳镇的地方。 那里有很多快乐的人!从捕快到大夫乃至杀手,他们都是带着曾经的伤痛来到这里,用友情和快乐生活方式医治自己和别人的痛楚!我也是! 世界上没有失忆的刀,可是有一个快乐的女人使用一把叫做失忆刀的刀… * 阎王 * 我站在空荡荡的奈何桥上。除了冷风,就只有一个孟婆守着一锅冰冷的汤。她总是站着,慢慢的搅拌她那锅汤,神情专注。 记得丁零对我拔出刀的时候,我并不吃惊。倘若她把刀刺入我的胸膛,我也绝不会怪她。死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每天都眼见者死亡,看到那些平日道貌岸然的人面对死亡时丑态百出的样子,我就奇怪,死有什么可怕的?我愿意死在她的刀下。因为无意间,所谓的阎王,已被她的情网罩住,她那张柔软的、甜蜜的、舒适的网。可那样,阎王就不再是真正的阎王了。 倘若我不是阎王,也许我也可以和她一样自在散漫,浪迹天涯。偏生阎王不光是我的名字,也是我的责任。他的生活不属于我,我的责任也不属于她。她问我是否爱她,我没有回答,我说我们生活不同,分开对双方而言都是很好的路。 于是那把刀插在了她的胸膛上。 那时我才第一次知道,死是可怕的。而且我害怕她死,那种恐惧远甚我自己死亡。因为我爱她。 阎王爷不过是个普通人,也会爱上一个寻常女子,也会被她迁怒喜怒哀乐。后来她醒了,却失去了记忆。他不记得我,也不愿记得我。我又一次知道她的遗忘对我来说是更大的痛苦。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出去,我便知道,从此我一无所有,哪怕我拥有江湖上最大最神秘的组织----阎王殿。这时,我明白了威慑呢没我提出分开时,她宁可选择死亡。想要忘记一个人比死亡更艰难。 “给我一碗汤。”我和孟婆说。她默默地抬起头,颤巍巍的递过来一碗。我仰头一饮而尽。……………………………… 慢慢的有一点光线,太阳出来了。 “我在这里熬了一辈子的汤了。” “孟婆?”我回头。孟婆慢慢的搅着汤,仿佛是对我说,又仿佛自言自语: “有些人以为我的汤能够让人忘记过往的一切,其实他们不知道有很多事情,即使死亡也不能忘记。” 我叹了口气。谁说阎王不会叹气?与我而言,忘记即是死亡。 * * * (奈何桥头,一个男人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着孟婆汤,然而那女子却
依然刻在他的心里不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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