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怨念

lancho

梦， 曾经说   ‘一梦三四年’， 实在是不明白自己这过去的岁月里有多少梦，只是记忆深刻的一件事情是一个词：怨念。

记不得是多少年前，大概是自己刻意忘记的那个岁月里，自己是无知而倔强的。

在寺庙里呆着的日子是单调无趣甚至荒诞的。目的很简单，后来回忆的时候记得是为了见遁入空门的妈妈。

昨天是母亲节，有人发祝福的短信过来，我轻轻的笑了。然后我回了一句：谢谢，我妈妈会在天国里感应得到的。

这个劫，大概是怨念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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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从来不介意别人在我面前说关于母亲的一切，比如有人说妈妈好，有人说妈妈不好，有人说后妈好，有人说后妈不好。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件我可以旁听但是绝对不会参与的事情，旁听于我，很多时候已经是一种习惯；而参与，在我慢慢成长的进程里，开始变得愈加的明智和有选择性。

姐姐说，这是成熟。

2

当我经历了有妈妈时代到无妈妈时代再到有妈妈时代然后终于是无妈妈时代，最后的结局是后妈妈时代的时候，我就很清楚的知道我的怨念开始一发不可收拾。我开始在 妈妈这两个字面前肆意的逃避，我根本不屑于跟任何人讨论关于我妈妈的事情，包括我的啊爸。

佛说：怨念源于孽缘。

3

我十三岁开始发育，那个时候的我对女人有清楚的认识，我开始理解为什么在十三岁之前会和一个说我妈妈坏话的孩子打架而在十三岁之后却只会安静的看着那个孩子说完然后说滚。

我生活在一种流浪破落的状态之中。开始我以为这是一种社会的普遍形态，我和别的孩子没有任何的区别。可是后来我发现暴力开始有效的时候，我的自以为是开始变得破碎不堪。

师父说，母亲不属于儿子。

4

十三岁于我是一个成长的标志时间。我第一次逃学前往妈妈出家的寺庙寻找妈妈，那个秋天我刚入学，初中。我无法解答那些孩子总是恶意的提问，我不清楚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甚至都无法自我安慰的说他们是不清楚没有妈妈的孩子的感受所以才问的。

我清楚的知道我第一次挥拳头砸向同桌时的表情：痛苦拌着怨念。我没有惩罚他的意思，他不过是问了句‘你妈妈出家了怎么还会有你’的惯常问题。我只是惩罚了这个社会对我的不公，只不过他是一个可怜的替代品。

那个时候我知道了这个社会从来不肯接受惩罚，而只是会把自己犯的错推给无辜的人来承受。

同桌说，你等着，敢打老子。

5

同桌是校长的一门远房亲戚的孩子。校长是个通情达理的男人，他只说了一句：你赔点医药费吧。当我把一个月的生活费给校长的时候，我看到他开心的笑以及慈祥的目光。我没有和远在他乡的阿爸说起，也没有向阿爸再要生活费。

我很无能地决定去寻找妈妈，我很只是单纯地想找到妈妈，然后度过我即将的一个困窘的生活周期。我清楚的记得阿爸说过寺庙里的饭菜是不要钱的。

阿爸说，你妈妈在庙里。

6

那年我6岁，也是我现在记得的最早的一句话。那天的景象依旧很明朗：我睡觉起来后发现阿爸眼睛通红的站在那个租来的不足10个平方的房子中央，2岁的妹妹还在熟睡，外面下着很大的雪。床头接漏雨的红盆里空空如也，那块我醒来时习惯看到的妈妈给我和妹妹洗脸用的红色毛巾依旧在那里，而妈妈那条大蓝的毛巾则不知去向。

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想，是那种大红的残忍和一望无际的白色的雪里的慌张。我甚至回忆得起来前一天我从外面玩回来时脚下的雪和同色的妈妈的脸，我很奇怪我那么爱哭可是那天竟然没有哭。阿爸后来说我那天让他很高兴和自豪，因为当他说妈妈到庙里不再回来的时候，我竟然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睡。

在我睡着之前，我看了一眼我的那块捡来的卡通手表，6：13。

妹妹说，哥哥我要吃糖。

7

三天后雪都化了，还是没有太阳，江南的小镇子总是荒凉的。我抱着妹妹到邻居家去玩，这是我习惯的事情，因为邻居家有电视，而且有的时候我还可以分到一颗他们家孩子吃的那种硬硬的糖果。那天他们家把门关了，我看得到那个女人在我的喊叫之后只是飘了一下眼就转头过去喂她的孩子吃糖。妹妹眼尖看到糖就哭喊着要吃。

我突然很烦躁然后坚决的抱着妹妹走向厂子里的小商铺，我把口袋里仅有的几张小额饭票全部换成了那种那个时候最好吃最贵的奶糖，然后一颗颗的喂给哭嚷的妹妹。7颗糖对于还没有长全牙齿的妹妹来说足够噎着她，很快我就从那种解气的喜悦中跌入恐慌，妹妹渐渐发紫的脸一时间让我手足无措。

医生说，有糖也不能这样浪费，孩子差点没命了。

8

我第一次被爸爸打成那样。我第一次知道7颗奶糖相当于70颗硬糖，相当于我们一天的口粮。

那是妹妹被抢救过来后的第二天。那个晚上是我记忆中的第一个恶梦。我梦见我在飘，飘，一直在飘，我抓不住任何东西，背后的黑暗和前面的万丈深渊:在临近，我根本无法呼喊，我只是无谓的挣扎，挣扎，我周围的一切就如流沙般细细流走，坚决而残忍。

当一个人习惯一种状态的时候，她/他在这种状态下已经没有任何生存的依据，那只是个梦境。

我后来去寺庙里看到了我的母亲，那个时候我已经十三岁了，开始有喉结有嫩嫩的胡须有沙哑的嗓子。

妈妈说，对不起。

9

我确定我不是恨妈妈的，我只是有些怨念。

我对自己说，你要好好的。

每个人，都要好好的。母亲，在让你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她的义务就已经完成。

                ===以此纪念母亲节，顺便祝福任何一个妈妈和任何一个孩子。安好！

浅蓝的蓝

有些累了，原来“又”字是这么来的。

改天来看。仔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