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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一个粗人，这从他的言行举止就可以看出，不拘小节，大手大脚。 还有他那满下巴、满脸颊的胡渣子，密密麻麻，又粗又长。 记得小时候，我喜欢用我的小手托着他的下巴，那触如针毡般的感觉，在我手心，顺着纵横的纹理，荡漾开来。 周五晚上，在超市闲逛的时候，偶然看见剃须刀，就想到父亲的胡子了。十几年来，父亲向来都是用传统的剃须刀片来刮胡子。我记得小时候我经常跑到供销社去帮父亲买刀片。那是飞鹰牌的，长方形片，两边可用，套在刀柄上，螺丝旋紧，就可以用了…… 我想父亲也应该换一下口味了。于是就给父亲买了一个电动的，德国博郎牌的。周六回家的时候可以给他。 周六傍晚，我到家的时候，父亲还没有到家。母亲说他做工还没有下班。我正在吃饭的时候，父亲推门而入，门外的天空已是漆黑一片，仿佛要渲染进来似的。父亲看见我回来了，一向深沉的脸上露出了一瞬笑颜，又马上收敛了。我邀父亲过来吃饭，虽然饭桌小了点，但挤挤还是可以的。父亲示意我自个先吃，他待会。他总是这样，只言片语又不露声色地关爱我。我嘴里咬的饭是咸咸的感觉，妈妈奶奶坐在一旁，拼命给我夹菜，自己却吃着中午的残羹。 这时，父亲问母亲：有没有看见我的刮胡刀？ 母亲摇摇头，说：你自己用的东西放在哪里了都不知道。 我放下筷子，顺着木楼梯子，爬上二楼自己的房间，把刚买的剃须刀取来。又急不可耐地爬下来，木梯子摇摇晃晃，发出吱吱的声音，我一崩，直接从半空跳到冰凉的地面。奶奶说，这孩子饭吃一半人跑没了。 我捧着剃须刀对父亲说：爸，试试这个家伙，我来帮你剃胡子。呵呵，真好玩。 父亲愣了一下，可能是我从来没有为他剃过胡子吧。看着我手中的玩意儿，倒也不惊不乍。 他发了一声“嗯”，然后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我说：爸，放心的，它不会刮伤你的，放轻松点。 于是我将开关推向“on”的位置，剃须刀微微鸣响。我正要把它朝父亲的下巴探过去，父亲又疑惑地问：不用先抹点肥皂吗？我说不用，保证干净生产。我微微一笑，带点惊喜，就像小时候玩一样新鲜的玩具那种感觉。 我先从父亲的下巴开始刮，父亲的胡子实在太粗了，只听刮胡刀跟它们碰撞沙沙作响，不过掠过处，已“寸草不留”。其间我问父亲感觉如何。他说感觉还不错，还有点按摩效果。接着我又把父亲的两颊和嘴唇上方的胡子统统刮掉。用手指轻轻拂过，略带阻尼的感觉。 父亲照了照镜子，满意地点头。笑着说：这东西虽好用，用着却没有感情。 这时，悬在厨房半空的灯泡发出的昏黄的灯光刚好照得父亲的半身，他脸上的褶皱和头发上簇簇白皙被灯光反射得淋漓尽致。 “用着却没有感情”。父亲不经意间说的话却给我不小的震撼。是啊，感情，几十年的艰苦岁月，这个家庭。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奶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他们的生命中只有单纯的盼望。我们这一家子里的东西，碗筷脸盆，这些经过岁月洗礼的东西，是朴素简单的品质，还保留着，我们用着能没有感情吗？ | 
狗仔卡
发表于 2006-8-31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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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6 14: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