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技术之警钟——读反乌托邦三部曲有感

湘雅

　　我是不喜欢在图书馆借文学作品的，每个人的生活阅历不同，人的想像力和创造力无穷，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讲文学作品是读不完的，再加上文学作品良莠不齐，真正的经典只是凤毛麟角，是经典就值得买来收藏，所以我不愿意借阅文学作品来打发时间。我大学期间只读过三本文学作品，那就由别人推荐的“反乌托邦三部曲”：叶夫根尼•扎米亚京（Yevgeny Zamiatin）的《我们》、阿道斯•赫胥黎（Aldous Huxley）的《美丽新世界》、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的《一九八四》。

湘雅

一、梗概
　　扎米亚京（1884～1937）出生于宗教家庭，青年时加入了布尔什维克积极投身十月革命，毕业于彼得堡工学院船舶制造系，是俄罗斯白银时代的作家，高尔基称其为“俄罗斯语言的卓越大师”。他于1921年完成了《我们》，但直到1988年才在苏联公开出版。此书先在国外出版，尽管出版商谎称是从捷克语转译为俄语的，且煞费苦心改动书中的几处地方，但还是被人识破，遭到苏联主流文学界的大肆攻击，最后扎米亚京只得致信斯大林请求离开苏联，在高尔基的斡旋下，斯大林同意了他的请求，但扎米亚京离开他的文学艺术的土壤之后也少有建树了。阿道斯•赫胥黎（1894～1963）是英国赫胥黎家族的杰出成员之一，其祖父托马斯•赫胥黎是达尔文进化论最杰出的代表，是《天演论》的原作者。阿道斯•赫胥黎少时就读于伊顿公学，毕业于牛津大学，曾打算从医，但因视力障碍只得改行从事文学创作，1932年发表的《美丽新世界》是其代表作。英国作家奥威尔（1903～1950）原名Eric Arthur Blair，出生于英联邦印度孟加拉，其短暂的一生中充满了颠沛流离、疾病缠身，郁郁不得志，于1949年发表了《一九八四》，次年病逝于伦敦。他在一个没落的中产阶级家庭中长大，从伊顿公学毕业后无力承担读大学的费用，前往缅甸为帝国警察部队效力，回国后曾和社会底层人民一起生活过，参与过西班牙内战，二战时在BBC从事反法西斯宣传工作。
　　反乌托邦三部曲的书名都比较平实。《我们》的书名是当时无产阶级文化派思潮最典型、最基本的主题，暗示此书中的世界是抹杀个性的世界。《美丽新世界》（Brave New World）得名于莎士比亚的《暴风雨》，牛津词典的解释是“本欲改善人们的生活，实则带来预料不到的问题”。《一九八四》初名《欧洲的最后一个人》（the Last Man in Europe），应出版商的要求才改名，或许是此书完成年份（1948年）的最后两位颠倒，或许意在表明书中的恐怖已迫在眉睫。
　　反乌托邦三部曲的故事情节均比较简单，基本上都以悲剧告终。《我们》是日记体，是“积分号”飞船的建造师D-503写给外星生命的，主要情节是在没有个性的大一统国，D-503长出了心灵，萌发了自我意识，他爱上了I-330，她从事革命活动反抗大恩主的独裁，最后他接受了某种手术除掉了心灵并出卖了自己的爱人，I-330最后被处决。《美丽新世界》中的世界国是个高度文明的世界，中央伦敦孵化与条件设置中心的高级工作人员伯纳去野蛮人的保留地游玩时发现了20年前因游玩时发生意外而没能返回文明世界的琳达，琳达当时怀上了托马金的孩子，她在保留地生下了约翰，伯纳将他们母子俩带回文明世界，从而斗倒了已经是中心主任的托马金，约翰不能适应文明世界的生活而出走独自生活，他依然被文明人打扰，最后甚至和他们一起狂欢、吸食毒品、乱性，但旋即又有强烈的负罪感，选择自缢来赎罪。《一九八四》中的男主人公温斯顿是大洋国真理部的职员，他虽是英社党员，但他在骨子里很反感党的独裁统治，此时他的同事Julia向他表白了爱意，他们只能私会，后来向核心党员O’ Brien求助，想加入反抗执政党的组织，但他们被O’ Brien出卖，遭受酷刑并被强制改造思想，最终被处决。这三部作品中的人名也不完全是随意构想的，《美丽新世界》中的人名有不少取自现实世界中的名人的名或姓，如拿破仑、列宁、墨索里尼、胡佛、凯末尔、卢梭、恩格斯、达尔文、亥姆霍兹、福特、摩根、罗斯切尔德、梅隆等；《一九八四》中温斯顿•史密斯（Winston Smith）的名取自温斯顿•丘吉尔，全民公敌Emmanuel Goldstein的名是耶稣基督的别称，和康德（Immanuel Kant）的名只差一个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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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科幻性
　　《美丽新世界》的科幻味最强，赫胥黎家族的自然科学背景无疑给他的写作有莫大的帮助。书中用到了进化理论、物竞天择理论、精神分析理论、潜意识理论、条件反射理论、优生学、生物化学、细胞工程等学科的知识。在今天读来，不知是该感慨赫胥黎超凡的想像力还是人类科技的高速发展，书中不少技术已在现实世界中逐步实现。故事发生于公元26世纪，那是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生育技术的变革，类似于今天的试管婴儿技术，人们不用自己生育，都是在孵化与条件设置中心培养出来的，Podsnap技术加速了人卵细胞的成熟，体外授精后在培养瓶中培养，受到精确的调控，儿童在成长过程中接受系统化的教育。育龄女性佩戴马尔萨斯腰带以避孕，说明透皮吸收制剂技术已很成熟。临终关怀做得较好，有专门的弥留医院。火葬场的废气经过四道工序处理，五氧化二磷的回收率可达98%。新世界很注意卫生，若干世纪以前就消灭了蚊蝇。交通工具有单轨列车、出租直升机、火箭飞机等，高楼大厦已不稀奇。还有感官电影，观众有身历其境的感觉，可能是通过刺激观众的神经中枢而实现。赫胥黎目睹了第三次科技革命的兴起，不知他又作何感想呢？但书中的一些细节是违背今天的科学事实的：体外受精在肉汤中进行，而肉汤是细菌培养的经典培养基，动物细胞对缓冲液的各种理化指标有严格的要求；将桑椹胚转入母猪腹膜中继续培养，但在实际操作中会因为腹膜中有免疫细胞而且是不同物种，有可能产生免疫反应而使胚胎死亡；为了使人在出生前就预先分出等级，有的胚胎会接受高强度X射线辐照或加入酒精，这样也很容易造成胚胎死亡；在胚胎时期就接种伤寒等疾病的疫苗，但只有在新生儿能够产生免疫应答后接种才有效；作者用了一些较模糊的词汇来描述胚胎培养基的成分，如代血制剂、胎盘浸膏、黄体提取物、猪胃提取物、胚胎马肝等，但胎儿在子宫中的孕育过程远比小说中的描述复杂得多；书中提到了人骨骼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应该是羟基磷灰石。新世界的科技虽高度发达，但不少完全可以由机器代劳的工作还是要人去完成，有的工作还要直接接触有毒物质，飞机是螺旋桨式的，用玻璃铺路。联系一下作者的写作背景就不难发现，该作品于1932年面世，喷气式飞机于1935年发明，首例试管婴儿直到1978年才诞生，当时的医学水平还是比较有限的。
　　《我们》刚引进中国时，被当作了科幻作品，此书中的科技的描述较为简单。故事发生在至少1000年以后的大一统国，一道绿色高墙将人与大自然隔离开来，有电波护栅防止其它生物飞进来，天空是消过毒的，面包已消失，吃的是石油食品，给学生上课的教师是机器人，蓄能塔可吸收云层中的电荷使得暴风雨变得很少，有无需起降场地的飞车，而电话、潮汐发电站在作者生活的年代就已经有了。大一统神经医学应该很发达，幻想切除术可以准确定位脑中产生幻想的部位，并用X射线处理3次使其丧失功能，这有点像现代医学中的伽玛刀。刑讯工具也比较有趣，有一个巨大的气钟罩，将人关入其中逼供；还有一种行刑机器，通电后破坏人组织细胞的分子结构，受刑者最终化为一阵青烟。主人公D-503的工作是负责建造“积分号”飞船，而作者扎米亚京也曾参加了“列宁号”破冰船的建造。虽然大一统国的科技水平已经发达到了可以发射飞船去入侵其它星球，但玻璃依然是常用的工程材料，房子、家具、吊车甚至连宇宙飞船都是是玻璃制成的，很难想像飞船如何能升空和悬停。而且主人公预想他写的日记可能会被月球、水星、金星、火星、天王星上的人读到，说明作者那个时代的空间科学仍较落后。
　　《一九八四》的故事背景是1984年，离我们最近，其中一些技术细节感觉有些蹩脚。实用技术基本很落后，稍先进一点的是听写器、写作器、谱曲器，全国各地的联系都很难。主人公温斯顿的工作是根据需要修改过期报纸，旧报纸和指示通过管道由气流推动送过来，修改完毕后再通过管道送回去再重印。现实中报纸编辑方式哪有这么原始，都已经电子化了。倒是电幕（telescreen）还有点现代文明的气息，电幕那头会传过来声音和图像，而电幕这边的声音和图像都会传回去，这个有点像今天的电子计算机网络。刑讯机器也有点意思，可以将痛苦值量化来控制，其机制可能是直接刺激神经中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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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政治性
　　《一九八四》是典型的政治讽刺小说，其中的国家机器的效率是最高的。全民公敌Goldstein写的《寡头政治集体主义的理论与实践》大体介绍了国家机器的运转。世界被三个大国所瓜分：大洋国（Oceania）的版图主要是美洲和英国，欧亚国（Eurasia）包括苏联和剩下的欧洲大陆，东亚国（Eastasia）主要是东亚和东南亚。这三个国家都是打着社会主义的旗帜实行独裁统治，大洋国施行英国社会主义（Ingsoc），欧亚国是新布尔什维主义（Neo-Bolshevism），东亚国是“崇死”（Death-Worship）。三个国家之间一直在交战，在20世纪50年代的核战争中就扔下了几百枚核弹；与其中一个国家交战时与另一个交好，战争一般发生在边界附近，各国的边界一直在变动，谁也没能力彻底打败对方。战争持续的原因不是为了争夺资源，因为国土足够大，资源都能自给自足，也没有意识形态的分歧，战争只是为了毁灭人类的劳动产品，使个人的消费品保持在较低水平，从而保证各自的等级系统的稳定，战争成了内政，真正永久的和平同永久的战争是一样的。大洋国的一切都属于英社党，基本没有经济，都是配给，在无产者中有小部分的自由市场。战争带来了消费品的紧张，即使是外围党员，生活水平也较低，吃的是菜豆做的炖菜、深色面包、一小块干酪、一片糖精，喝的是无牛奶的胜利咖啡、带有油味的杜松子酒，房间的暖气总烧得不够，地铁总是拥挤，不能到普通店铺去买东西，否则就是在自由市场上做买卖；核心党员的待遇则好得多，家里可以有仆人、地毯、墙纸，可以享受葡萄酒和高级香烟，可以关闭电幕不超过半小时；至于无产者，占大洋国3亿人口的85%却处于社会的最底层。英社党的最高领导是老大哥（Big Brother），当初确有其人，但在1984年谁也没见过他，他是英社党的化身，但按官方所宣传的，老大哥一贯正确、全才全能，一切成就、胜利、科学发明、知识、智慧、幸福、美德都直接来自其领导和感召，他永远不死。大洋国基本上没有什么法治，英社党领导一切，真理部负责宣传，友爱部是国家安全部分和情报部门，和平部负责军事，富裕部负责经济。最恐怖的是无处不在的监视，除了电幕、窃听器和信件检查，思想警察远比巡警可怕，他们甚至会隐藏在无产者之中。监视主要针对英社党员，思想罪犯通常会秘密处决，人一旦“蒸发”，那他以前也就不曾存在过了。写日记最高可判死刑，当听到胜利公告时露出不相信的表情会被判脸罪，思想罪本身就是死亡。逮捕、监禁、拷打、蒸发、清洗只是为了清除将来有可能犯罪的人。凡是在头脑里发生的事情，都被看作真的发生了。核心党员穿着类似体力工人工作服的黑色制服，以表明他们代表着无产者，却将他们踩在脚底。加入英社党要在少年时通过考试，无产者没有机会升入党内。大洋国没有首都，名义首脑的动向去处也不明，这是一个萧条破败的世界。该作品发表后，很多人认为是抨击苏联的，而作者的本意则是针对极权主义。
　　《我们》中的氛围有些诡异。大一统国（the One State）是在两百年战争后建立起来的，元首是大恩主（Benefactor），其余人都用号码来命名，除了大恩主外所有人一律平等。国家元首通过直接选举产生，但这只是一个程序，大恩主在这次选举中第48次连任。古人的选举是和某些神秘主义的、迷信的、甚至犯罪的仪式联系在一起。大一统国也基本没有法治，顶多是一些诸如《性法典》、《作息条规》、《诚实号码义务条例》之类的规章制度。职能部门主要有护卫局、手术局、医务局、性管理局、行政局、国家诗人和作家协会等。但这套国家机器的效率不太高，主要通过护卫局和录音膜片来监视所有人，护卫局的工作人员不多、手段较少、组织不严密，以致I-131能组织起革命活动，在选举大会上出现反对票是未曾预料到的特殊情况，造成了混乱。大一统国有1000万人，与大自然隔绝，食物和生产资料的来源及消费品的去向都成问题。人类历史是从游牧方式过渡到定居方式的历史，定居程度最高的生活方式就是最完善的生活方式，所以民族、战争、贸易是不必要的。此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看作是对苏维埃国家的恶毒讽刺，但作者写作时苏联的社会弊病还处在萌芽状态，作者意在提醒人们对国家与机器的力量的过分强大要保持警惕，当然也有作者对自己国家民族命运的思考。
　　《美丽新世界》中的政治意味就更淡了。世界国（the World State）有10个元首（controller），这种政体有点像邦联制，元首由元首委员会的成员出任，其中负责西欧的是穆斯塔法•蒙德（Mustapha Mond），他以前曾是出色的、善良的物理学家。新世界大抵也是缺乏民主与法治精神的，西欧部分的法律就是由穆斯塔法制定的，穆斯塔法视察中央伦敦孵化与条件设置中心时，主任在他面前显得非常谦卑。在新墨西哥州有56万平方千米的保留区，那里住着6万印第安人，由6kV的高压电网与文明世界隔离开来。此书没有过多描写国家机器的运转，各种问题多是通过科技手段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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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现代性
　　这三部作品中都出现了人的异化，人丧失了自由和个性，沦为某种手段而非目的。
　　在《我们》中，集体生活扼杀了个性和个人价值。每个人只是一个号码，穿着浅蓝色的统一制服，每天都在7点起床、22点30分就寝，在同一时刻工作、休息、去健身房、**等，就连散步的步伐和吃饭的动作都整齐划一，每块食物必须咀嚼50次。幸福和自由不可通约，自由状态是无组织的野蛮状态，自由和犯罪密不可分，飞车的速度为零时飞不起来，人的自由度为零时就不去犯罪。这里没有休息日，每天只有两小时的个人时间。个人基本没有私有财产，配给的生活物资不丰富。各自住的房子都是透明的，信件被检查是常态，毫无隐私可言。尽管如此，但很多人依然觉得很幸福。曾经有三个人被免除了一个月的劳动，他们只能在劳动场所附近转悠，重复着在规定时间所做的动作，最终他们选择了走到河中自杀。凡是用尼古丁或酒精毒害自己的人，大一统国严惩不贷，与其让人慢性自杀，不如迅速杀掉很少的人更合理。“积分号”飞船在试车时，站在喷口下方的十几个人顿时化为乌有，而D-503没有感到任何悲痛，只是庆幸没有耽误进度，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这些人之于大一统国全体民众可忽略不计。个体就像微小的“克”在“吨”面前那样无足轻重、必须服从；给“吨”以权利，给“克”以义务，要忘记自己是一克，而把自己看作百万分之一吨。
　　《美丽新世界》中人的命运不由自己掌控。人在出生前就通过技术手段（在胚胎时期使其经受恶劣条件如酒精、X射线等）分好了α、β、γ、δ、ε五个等级，α、β负责需要高智商的管理工作，γ、δ、ε从事工作环境较恶劣的体力劳动，不同等级的人穿不同的衣服，社会结构呈冰山状。γ、δ、ε等级的受精卵要经历Bokanovsky程序，1个受精卵可发育成若干个人，最多可以上万，全世界有20亿人口，却只有1万个姓。不过仅从物理和化学的角度看，他们还是承认人类是天生平等的。人的职业在出生前就已经预设好了，如火箭飞机机械师在胚胎时期容器就不停旋转，倒立时加倍供应营养，直立时减缓转速使其感到饥饿。新世界里等级分明，但种种技术措施使他们都感到幸福，低等级的人由于先天不足而无法产生对平等的诉求意识。人们在享乐中发泄掉激情，社会显得很稳定。书中对人的描写给人光怪陆离的感觉，胚胎库房中的工作人员像幽灵一样，在红光的照射下显出红斑狼疮的病征；孵化与条件设置中心的学生仰望着天花板，像喝水的鸡；到医院玩耍的小孩子像蛆虫。
　　《一九八四》中人与人之间是相互对抗的。大洋国有核心党员、外围党员和无产者三个阶级，这三个阶级的生活水平差距很大。英社党要求党员智力分裂，战争气氛中的恐惧、仇恨、赞颂、欣喜若狂的情绪容易使党员变成盲目无知的狂热信徒，当然勤快和有限的聪明也是必要的。党员没有空暇时间，凡不在工作、吃饭、睡觉，一定在参加集体的文娱活动。党员不能有私人的感情，不能有热情减退，对简单生活的不满发泄到两分钟仇恨活动中。党员的子女被党教导反对父母，侦察其言行，密告其偏离正统的倾向，他们是无法驾驭的小野人，崇拜党及其一切，其全部的凶残本性都发泄出来用在全民公敌、外国人、叛徒、破坏分子、思想犯身上，家庭成了思想警察的扩大，有的党员还为自己的子女告发自己的所谓的思想罪而感到骄傲。那些生吞活剥口号的人是义务的密探、非正统思想的检察员、完全不问为什么的忠诚的走卒的作用甚至超过思想警察，业余的特务是最危险的。人在单独和自由时总是要被打败的，人都会死，若绝对服从，摆脱个人存在，与英社党打成一片而做到他就是党、党就是他，那他就是全能的、永垂不朽的。这是一个恐惧、叛卖、折磨、践踏的世界，进步是朝向越来越多痛苦的进步，文明建筑在仇恨上，它割断了子女与父母、男人与女人、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没人敢信任儿女、妻子、朋友。
　　这三部作品都涉及婚恋和性伦理。
　　在《我们》中，每个人对任何异性有性的权利。只要到性事务管理局测定血液中的性激素浓度，再列出性生活安排表，提出申请，发给粉红色的票券后，就可以与任何异性在规定的时候发生关系。爱情大抵是不允许的，最难能可贵的爱就是严酷，爱是关于死亡的函数：L=f(D)。但至少D-503还是爱过I-330的；O-90找到D-503怀上了孩子，却只能到绿色高墙外将小孩生下。
　　《美丽新世界》中没有婚姻、家庭、爱情等观念，个人一动感情社会就难稳定。人们认为“爸爸”、“妈妈”、“胎生”等字眼是丑恶的，同等级的异性之间可以任意发生关系，七、八岁的小孩就开始玩性游行，列宁娜四个月没有换男朋友（毋宁说是性伴侣）就被认为不正常。贞操意味着激情、神经衰弱、不安定，没有大量风流罪过就不会有持久的文明，将欲望及时发泄出来有利于社会的稳定。在新世界中，人都是从实验室孵育出来的，同以往的自然的生育方式相比显得更加文明，于是就想与这种自然属性划清界线，但对性的随便却使人连动物都不如，这就形成了悖论。
　　《一九八四》中的大洋国不允许有爱，只有对老大哥的爱。英社党主张禁欲，党员之间的婚姻要得到相关委员会的批准，若没有小孩则鼓励分居，但不能离婚，**的目的仅仅是生儿育女为英社党服务，禁欲是为了保持心中对英社党的狂热。温斯顿的原配称**是对党的义务，而且在一清早就通知温斯顿，好像那是今晚必须完成的任务。嫖娼被逮住可能被判强制劳动五年，但英社党私下里甚至鼓励卖淫，以发泄不能完全压抑的本能。但党员之间私通则是不能饶恕的罪行，因为怕他们结成誓盟关系。因此要使性失去任何乐趣，扼杀性本能，至少使之肮脏化。社党有计划地破坏家庭关系，但其最高领导人的称呼老大哥又是直接打动家庭感情的。温斯顿和Julia至少是相爱过的，但思想警察通过严刑使其放弃了爱情。
　　这三部作品中都充斥着思想控制。
　　在《我们》中，人不能有自我意识，产生了“心灵”被看作和传染病一样可怕。若发现别人有异常行为须向护卫局告发，否则就是共犯。有人起来反抗，但多数人已经麻木，他们觉得有一双机警的眼睛精心呵护自己，使自己不出半点岔子、不做半点错事，是一件开心的事。策动革命的I-330是D-503心爱的人，但D-503还是出卖了I-330而向大恩主告密。
　　《美丽新世界》中对人的思想控制是相对软性的。世界国的格言是社会（Community）、本分（Identity）、稳定（Stability），娱乐与消费取代了读书与思考。人在婴儿时期就受到睡眠教育，灌输性教育、爱情教育、社交知识、阶级意识等。低等级的婴儿要接受条件反射的训练，当看到书籍、玫瑰时会响起爆炸声、汽笛声、警铃，遭到柔和的电击，为的是不让低等级的人在书本上浪费时间，不让其亲近自然是因为自然是免费的，不能促进消费。《圣经》和莎士比亚的作品等以往的书籍都成了禁书，人不应该独处，否则会“胡思乱想”而对社会的稳定造成威胁。谁有自己的思想，就有可能被发配到海岛上去。在新世界中，英语应该成为了世界语，其它语言如法语、德语、西班牙语、波兰语等都已死亡，单一的语言有利于思想的控制。语言中蕴含着这个民族、这个地区的文化，当前国人越来越热衷学习外语，普通话在全国普遍推广，但我们是否想过要增强汉语水平、保护我们各自的方言呢？
　　《一九八四》中的大洋国对思想的控制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大洋国社会的根本信念是老大哥全能，党一贯正确。全民公敌Goldstein原是英社党的领导人，主张言论自由、新闻自由、集会自由、思想自由，可能是与老大哥政见不同而分道扬镳，被大洋国判死刑而潜逃，他被打成头号叛徒和一切反党罪行、一切叛国行为、破坏颠覆、异端邪说、离经叛道的教唆者。除了白色恐怖，将现有语言改造成新话（newspeak）也是重要手段，新话的词汇量逐年减少，语言的简单化有利于扼杀思想的多元化。新话的改造原则很滑稽，如英语动词的时态变化都是规则变化（加-ed），形容词就用前缀、简单的词等来改造，譬如形容很糟糕、很可怕就用“双加不好”（doubleplusungood）。鸭话（duckspeak）是像鸭子那样呱呱叫，用在敌对者身上是骂人，用在你同意的人身上是称赞。双重思想（doublethink）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要无休止地克服自己的记忆，知道全部真实情况却能扯一些滴水不漏的谎话，明知互相矛盾仍都相信，用逻辑来反逻辑，忘掉一切应忘掉的东西却能在需要的时候想起来，然后又马上忘记。任何可能具有政治意义、思想意义的文献若与当前需要不符，都要修改后重印，党的每一个预言都有文献证明是正确的，全部历史就像一张不断刮干净重写的羊皮纸。篡改过去的目的是保卫党的一贯正确性，同时也取消了比较的标准，与过去隔绝，使人相信生活比过去过得好。过去并不存在于客观存在，只存在于文字纪录和人的记忆中，在具体问题上绝不承认篡改过。处理的大部分材料与实际世界里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关系，最后甚至连今年是哪一年都弄不清。英社当有三句著名的口号：战争即和平（War is peace），自由即奴役（Freedom is slavery），无知即力量（Ignorance is strength）。迫害的目的是迫害，拷打的目的是拷打，权力的目的是权力。大洋国的部门的名称与其所作所为是相反的，真理部负责造谣，友爱部负责拷打，和平部负责战争，富裕部负责挨饿，享乐营是强迫劳动营。温斯顿被捕后，思想警察不止是要他招供，还用酷刑甚至他最害怕的老鼠来迫使他改变自己的想法，最后温斯顿战胜了自己，也迎来了死亡。英社党对无产者者的管制较宽松，他们认为只有无产者和牲畜是自由的。在道德问题上他们可按老规矩办事，禁欲主义对他们不适用，乱交不受惩罚，允许信仰宗教。英社党还不时悄悄散发色情出版物或者发行彩票让无产者消遣，不过他们中的彩票多是小奖，前三等奖的获奖人并不存在。值得注意的是，在我们这个多元化的时代，“标准化”已经在非自然科学领域中很有市场，如高校教职工的职称评定积分量化，有的高校要求哲学系建立考试题库，居民的幸福感也可以被量化。一门学科只有具有了数学精密性后才是成熟的自然科学，但机械论并不适用于人类认识的所有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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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部作品都或多或少表现了作者对于科学技术的思考。
　　《我们》的一个重要主题就是理性。理性精神是科学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数学是自然科学之母，书中运用了不少数学术语，工具理性取代了价值理性，妄图用自然科学统摄一切，有科学主义的意味。快活和妒忌是幸福的分子和分母，为了使每个人都得到数学般的绝对幸福，他们以牺牲自由为代价，达到理想的非自由状态。D-503嘲笑康德没能想到建立一个科学的、以加减乘除为基础的伦理体系，只有建立在算术四则基础上的道德才是伟大、不可动摇、永恒的道德。熵导致安逸的静止和幸福的平衡，能量则导致平静的破坏和令人痛苦的、永无止境的运动，D-503认为革命不会再发生，整个宇宙重现一片均衡，到处是均匀的，I-330则认为革命是无穷无尽的，只有差异才蕴含生命。人被比作一台精密的机器，一个女人的剑眉像X的两只犄角，一个男人长得像S，汗毛是荒诞的返祖现象。美不再是自然美、艺术美，而是平方美、立方美、直线美等，演奏钢琴时是肉麻、没有机械美的，舞蹈的美是因为它是一种不自由的运动。大自然是非理性的、面目可憎的，太阳则是野性的、飞驰的、炙热的，云是奇形怪状、乱七八糟的水蒸气。只有合乎理性且具有使用价值的东西才是美的，如机器、靴子、公式、食物。音乐是音乐工厂生产的，有无穷的行列、泰勒（Taylor）公式和麦克劳林（Maclaurin）公式的整合和弦、毕达哥拉斯定理和二次方全音转调、衰减振颤运动的忧郁旋律、夫琅和费（Fraunhofer）谱线等。十四行诗《幸福》是颂扬乘法口诀表的，《数学九行诗》颂扬算术四则。发电机的每一颗火花都是纯而又纯的理智定的生活什么都可以放弃。纯科学的每一个发明都具有潜在的颠覆性，科学有时也被看作潜在的敌人，真理是一种威胁。所有的食物都可合成，但仍有三分之一的人保留在土地上，因为从土地取得食物比工厂要慢，有利于稳定。食物有胡萝卜素夹心面包、维生素A小面饼、代香槟、合成淀粉、废棉代面粉、泛腺体饼干、加维生素的代牛肉、镁盐杏仁等。在现实中，我们也是离自然越来越远，城市化进程一步也不停息，恨不得改造整个自然界，食物工业是各种食品添加剂支撑起来的，而真正天然的食物则被奉为有机食品。
　　《一九八四》中，科技只是统治的手段。大部分实验、发明陷于停顿，实用技术基本没怎么进步，发展最快的是与战争和警察侦探活动有关的技术，投射体取代了轰炸机，几乎不沉没的水上浮动堡垒取代了军舰，印刷术、电影、无线电使操纵舆论更容易，电视使私生活宣告结束，土地却由马拉犁耕种。机器问世后，人类不需从事辛苦的的体力劳动，很大程度上不需要保持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这就对他们的统治造成了威胁。科学家只有两类，心理学家兼任刑讯官，物理学家、化学家、生物学家只关心与杀人有关的学科。科学家致力于寻找更致命的新毒气、量产足以灭绝整个陆地的植物的毒药、繁殖不怕一切抗生素的细菌、研发将透镜架设在几千千米高空使阳光聚焦的杀伤性武器、开发地球中心的热量来制造地震和海啸等项目。自然科学的基础是根据经验的思维方法，但英社党否认经验的有效性，否认客观现实的存在，常识成了异端，新话中没有“科学”一词。自然规律由他们定，因为他们控制了思想，他们可以否定其它国家的存在，地球的年代同人类一样长久，在人类出现以前和绝迹以后什么也不存在，在人类之外没有别的东西存在，地球是宇宙的中心，除了通过人的意识，什么都不存在。根据英社党史的记载，飞机、直升机、原子弹都是党发明的。英社党可以使二加二等于三、四、五或者任何数，但在科技的应用中只能等于四。艺术和美和消失了，听写器取代了书写，写作器取代了文学的构思，谱曲器取代了音乐家的作曲。英美本是经验论哲学的前沿阵地，而大洋国也将理性主义发挥到了极致。大洋国使用的电幕使人联想到了现实生活中的监视摄像头，自9.11恐怖袭击以来，各国都大大加强了安检措施，人的在公共场所的一举一动都处在监视之下，实名制越来越多了，邮寄白色粉末也不允许了，但这样我们就感到很安全了吗？客观上看，发生恐怖袭击的可能性是降低了，却将人类社会预设为“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所有的安全措施是“必要的恶”，甚至可以不惜侵犯隐私。倘若这种机器被极权主义掌控，就会立即转变为针对多数人的盖世太保。
　　《美丽新世界》中的消费主义与享乐主义有现实反思意义。新世界的经济政策大概是鼓励消费的，古老的东西完全没用，人从小就被灌输“扔掉比修补好”（Ending is better than mending.）、“修补越多，财富越少”（The more stiches, the less riches.）的想法。工作时间、劳动强度并不高，剩下的时间都用于享乐，有障碍高尔夫、电磁高尔夫、感官电影、合成音乐、香味乐器、色情乐器sexophone、毒品soma、性激素口香糖、**等。目前，很多国家都推崇经济至上，消费是拉动经济增长的有效手段，经济增长得越快越好，似乎经济的增长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人就幸福了。中国科学院的杨叔子院士在一次讲座中曾称，评选院士的标准就是要看他对国民经济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似乎科学只是为经济服务的。经济的快速增长确实能给人带来物质上的富足，但人的欲望并没有停止膨胀，对精神的需求却越来越不屑一顾，谁拥有的物质财富多，谁的人生才是成功的。经济的高增长后面必然是资源的高消耗，人类活动是不可逆转的熵增过程，大自然可以满足人的需求却不能满足人的贪婪，人类可以将地球在若干亿年积累起来的资源在几百年内耗竭。或许理想的状态是小国寡民的低速发展，但这又是历史车轮的倒转，不管怎样，人类的未来确实是不能不考虑的难题。自第一次科技革命以来，人类的物质财富积累走上了快车道，随之而来的是人心中的浮躁，如今大众文化大行其道，读书学习成了达到其它目的的方式，消费娱乐倒成了人的终极目的，这种生活是否就是真的幸福呢？自性解放以来，一些人对性的态度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非婚性行为已不罕见，还要打着爱和自由的幌子，在本质上是对欲望的放纵。有些人应该反思对性的态度了，性伦理的颠覆后，家庭观念也会摇摇欲坠，人类社会将何去何从？

湘雅

　　这三部作品都或多或少表现了作者对于科学技术的思考。
　　《我们》的一个重要主题就是理性。理性精神是科学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数学是自然科学之母，书中运用了不少数学术语，工具理性取代了价值理性，妄图用自然科学统摄一切，有科学主义的意味。快活和妒忌是幸福的分子和分母，为了使每个人都得到数学般的绝对幸福，他们以牺牲自由为代价，达到理想的非自由状态。D-503嘲笑康德没能想到建立一个科学的、以加减乘除为基础的伦理体系，只有建立在算术四则基础上的道德才是伟大、不可动摇、永恒的道德。熵导致安逸的静止和幸福的平衡，能量则导致平静的破坏和令人痛苦的、永无止境的运动，D-503认为革命不会再发生，整个宇宙重现一片均衡，到处是均匀的，I-330则认为革命是无穷无尽的，只有差异才蕴含生命。人被比作一台精密的机器，一个女人的剑眉像X的两只犄角，一个男人长得像S，汗毛是荒诞的返祖现象。美不再是自然美、艺术美，而是平方美、立方美、直线美等，演奏钢琴时是肉麻、没有机械美的，舞蹈的美是因为它是一种不自由的运动。大自然是非理性的、面目可憎的，太阳则是野性的、飞驰的、炙热的，云是奇形怪状、乱七八糟的水蒸气。只有合乎理性且具有使用价值的东西才是美的，如机器、靴子、公式、食物。音乐是音乐工厂生产的，有无穷的行列、泰勒（Taylor）公式和麦克劳林（Maclaurin）公式的整合和弦、毕达哥拉斯定理和二次方全音转调、衰减振颤运动的忧郁旋律、夫琅和费（Fraunhofer）谱线等。十四行诗《幸福》是颂扬乘法口诀表的，《数学九行诗》颂扬算术四则。发电机的每一颗火花都是纯而又纯的理智火花，活塞的每个冲程都是无懈可击的三段论式。人的理性活动是不断地化无限为有限，把无限分解为便于运用、易于理解的若干等分即积分。在大课室，机器人讲师谈到一本20世纪的书，野蛮人发现下雨时晴雨表的水银柱就会下降，他为了求雨而放出了晴雨表中的水银，讲师却说野蛮人比那个时代的欧洲人多一些勇气、毅力和逻辑，他挖掉一些水银，从而在一条伟大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D-503在散步时觉得自己战胜古老的上帝和古老的生活，正是他自己创造了一切，他像一座高塔不敢移动臂肘，唯恐将墙壁、屋顶、机器碰得粉碎。此书的最后一句话是“理性必胜”（Reason must prevail.）。自文艺复兴运动以来，人的主体地位逐渐确立，理性主义发展到极致使人变得越来越狂妄，人类不要试图以科学技术为武器来向自然宣战，否则迟早要遭到报复的。在我国，科学的地位是很高的，在很多人的认识中，自然科学与人文社科是割裂的，高中的文理分科也加剧了二者的对立，文科生缺少熟练的逻辑思维和足够的科学精神，理科生的人文素养和思想水平普遍偏低，教育的目的应该是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美丽新世界》中，科学技术的高速发展源于亨利•福特的流水线生产方式。福特（Ford）取代了上帝（Lord），lordship变成了fordship，源于基督教的公元纪元被福元纪元取代（福元元年是福特汽车公司生产出第一台T型车的1908年），十字架变成了T字架，大本钟（Big Ben）变成了大亨利钟（Big Henry），《基督科学箴言报》成了《福帝科学箴言报》，还有福帝知识宣传协会。在纪念福特的活动中，人人都要吸食毒品soma从而产生类似宗教体验的幻觉（作者赫胥黎曾在一部作品中描写过他自己使用迷●幻★药的体会）。九年战争使科学第一次受到了控制，为了安定的生活什么都可以放弃。纯科学的每一个发明都具有潜在的颠覆性，科学有时也被看作潜在的敌人，真理是一种威胁。所有的食物都可合成，但仍有三分之一的人保留在土地上，因为从土地取得食物比工厂要慢，有利于稳定。食物有胡萝卜素夹心面包、维生素A小面饼、代香槟、合成淀粉、废棉代面粉、泛腺体饼干、加维生素的代牛肉、镁盐杏仁等。在现实中，我们也是离自然越来越远，城市化进程一步也不停息，恨不得改造整个自然界，食物工业是各种食品添加剂支撑起来的，而真正天然的食物则被奉为有机食品。
　　《一九八四》中，科技只是统治的手段。大部分实验、发明陷于停顿，实用技术基本没怎么进步，发展最快的是与战争和警察侦探活动有关的技术，投射体取代了轰炸机，几乎不沉没的水上浮动堡垒取代了军舰，印刷术、电影、无线电使操纵舆论更容易，电视使私生活宣告结束，土地却由马拉犁耕种。机器问世后，人类不需从事辛苦的的体力劳动，很大程度上不需要保持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这就对他们的统治造成了威胁。科学家只有两类，心理学家兼任刑讯官，物理学家、化学家、生物学家只关心与杀人有关的学科。科学家致力于寻找更致命的新毒气、量产足以灭绝整个陆地的植物的毒药、繁殖不怕一切抗生素的细菌、研发将透镜架设在几千千米高空使阳光聚焦的杀伤性武器、开发地球中心的热量来制造地震和海啸等项目。自然科学的基础是根据经验的思维方法，但英社党否认经验的有效性，否认客观现实的存在，常识成了异端，新话中没有“科学”一词。自然规律由他们定，因为他们控制了思想，他们可以否定其它国家的存在，地球的年代同人类一样长久，在人类出现以前和绝迹以后什么也不存在，在人类之外没有别的东西存在，地球是宇宙的中心，除了通过人的意识，什么都不存在。根据英社党史的记载，飞机、直升机、原子弹都是党发明的。英社党可以使二加二等于三、四、五或者任何数，但在科技的应用中只能等于四。艺术和美和消失了，听写器取代了书写，写作器取代了文学的构思，谱曲器取代了音乐家的作曲。英美本是经验论哲学的前沿阵地，而大洋国也将理性主义发挥到了极致。大洋国使用的电幕使人联想到了现实生活中的监视摄像头，自9.11恐怖袭击以来，各国都大大加强了安检措施，人的在公共场所的一举一动都处在监视之下，实名制越来越多了，邮寄白色粉末也不允许了，但这样我们就感到很安全了吗？客观上看，发生恐怖袭击的可能性是降低了，却将人类社会预设为“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所有的安全措施是“必要的恶”，甚至可以不惜侵犯隐私。倘若这种机器被极权主义掌控，就会立即转变为针对多数人的盖世太保。
　　《美丽新世界》中的消费主义与享乐主义有现实反思意义。新世界的经济政策大概是鼓励消费的，古老的东西完全没用，人从小就被灌输“扔掉比修补好”（Ending is better than mending.）、“修补越多，财富越少”（The more stiches, the less riches.）的想法。工作时间、劳动强度并不高，剩下的时间都用于享乐，有障碍高尔夫、电磁高尔夫、感官电影、合成音乐、香味乐器、色情乐器sexophone、毒品soma、性激素口香糖、性交等。目前，很多国家都推崇经济至上，消费是拉动经济增长的有效手段，经济增长得越快越好，似乎经济的增长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人就幸福了。中国科学院的杨叔子院士在一次讲座中曾称，评选院士的标准就是要看他对国民经济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似乎科学只是为经济服务的。经济的快速增长确实能给人带来物质上的富足，但人的欲望并没有停止膨胀，对精神的需求却越来越不屑一顾，谁拥有的物质财富多，谁的人生才是成功的。经济的高增长后面必然是资源的高消耗，人类活动是不可逆转的熵增过程，大自然可以满足人的需求却不能满足人的贪婪，人类可以将地球在若干亿年积累起来的资源在几百年内耗竭。或许理想的状态是小国寡民的低速发展，但这又是历史车轮的倒转，不管怎样，人类的未来确实是不能不考虑的难题。自第一次科技革命以来，人类的物质财富积累走上了快车道，随之而来的是人心中的浮躁，如今大众文化大行其道，读书学习成了达到其它目的的方式，消费娱乐倒成了人的终极目的，这种生活是否就是真的幸福呢？自性解放以来，一些人对性的态度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非婚性行为已不罕见，还要打着爱和自由的幌子，在本质上是对欲望的放纵。有些人应该反思对性的态度了，性伦理的颠覆后，家庭观念也会摇摇欲坠，人类社会将何去何从？

湘雅

　　反乌托邦三部曲也不是完全令人绝望的。《我们》中，I-330发起的革命虽然失败了，但绿色高墙已被打破，人与自然的隔绝一定要清除，墙外的反叛仍在继续。《美丽新世界》中，野蛮人约翰为了坚持原有的伦理道德而选择了自我了断；情绪工程师亥姆霍兹很聪明、有自己的想法，最后被发配到海岛上去，那里都是有独立思想的人，这对于他来说是个不错的归宿。《一九八四》中，温斯顿意识到英社党不可能从内部推翻，希望寄托在无产者身上，虽然无产者的精神面貌感觉是在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但身为英社党员的温斯顿尚且有反叛意识，生活更悲惨的无产者更不会甘受欺压的。
　　美丽新世界还没有到来，克隆人的进攻尚未出现，也没有老大哥在看着我们，民主法治已成为现代社会的共识，人类克隆为很多国家所不容，我们这个世界可能不那么美好，却比较自由。如果没有思想信仰和人文精神，人会被机器所奴役，科学技术只会沦为金钱的奴隶和政治的帮凶。

（字数：12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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