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我当服务生的日子

田禾草

十五　回家

虽然是在自己的小城工作，但是夜晚上班还是不能每天回家，暂时住在了朋友家里，而中午十二点上班的时候，回家又没有人在，当又一个星期开始轮换的时候，我被调到了下午五点上班，那个周一，早上八点就起床回家了．

回家见到父亲，还是那句话，叫我别去了，他都嫌丢人了，他说他不要求我能养活他，只求有个好名声，也给村里的孩子立个榜样，让他们志向于大学．他叫我曾经高中的教书，或者央人帮忙把工作定下来，我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始终认为我应该把我答应别人要做的事情做完，不管是贵州的，还是ＫＴＶ里的．

其实也很动摇的，尤其是在第一个晚班的时候，在凌晨一点遇见那些摇头晃脑，眼睛无神的男子，抽着烟，大冬天还不穿几件衣服的女子的时候．我曾想试着对老板说，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如果说这是一个独特的社会的话，我情愿不踏进这样的社会，用另外一种方式我所熟悉的方式生存．如果以后难免要踏入这样的地方的话，那就像是赎罪般的进来，受洗礼般出去．也许我应该出家当和尚，曾在庐山脚下东林寺中夜宿，但因有事，很早就打道回府了，而我的那些朋友多住一晚，得到了方丈的接见，说是与佛有缘，收为俗家弟子．我想，如果我与他们一起的话，那会是与佛相当的有缘，方丈恨不得收我为座下弟子了．

还有女主管口中丝毫透露不出来的客气，真想着脱点工作服，对着那些有共同语言的员工说，给你们一人一千，一起走．曾有一次在一位生气的顾客那里找到了共鸣，对我抱怨，并对我微笑．连她都觉得一个女孩应该多给别人一点笑容，处理事情的时候应该多一点人性化．

也许，人性化真的是太奢侈了。

我想过要走的．很多时候都在想，昨天发现银行卡里多了一千两百块，加上前几天多的四百九，感觉自己一下子满足了很多，这是二月份和三月份的工资已经贵州回来的交通补贴，现在却还才一月份，在贵州的待遇虽不高，但是钱提前发的太令我吃惊了，这些钱已经足够我用了．有时候，或者几乎每个夜晚，路过大桥的时候，或者一个人在空旷的路上走的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能捡到钱，我对钱的渴望也是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如一部电视里所说的，＂你体会过饥饿吗，你体会过寒冷吗？＂说实在的，到ＫＴＶ上班是为了钱，也不仅仅是为了钱．就像我可以把我的西部一年理解为独立采访一样，我也把这一个半月这样理解了．

老板娘问我什么时候再离开这里再去贵州，我对她说是２月２８日．对，也许只是为了一个承诺，如当初来时就说会在２月底走；也许是为老板娘的那句口头允诺，她有心多次问到捐助西部的孩子一些文具，我怎能让这个希望落空呢？

坚持下去，多给自己些希望，多给贵州的孩子一点希望．

暗瞑

都看完了..心情有点异样

老田很勇敢..很勇敢

为你感到骄傲

田禾草

十六、何时离开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想好了，只是想不到中间还会有些变数。我是住在朋友家里的，朋友还在武汉我就住进了他家，他回来时在一张床上挤了几天之后，他就回老家他爷爷那里了。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又走了。

那天，朋友的母亲问我什么时候结束工作再去贵州，我说是2月底吧，自己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不回家过年了。但是朋友的妈妈说，再过些日子他们都要回老家过年了，这是他们家每年的传统。她对我说，家里没有大人在了，我一个人住着不安全，而且过年楼下的商铺都没有人，小区里值班的人也会减少，说不定有什么入室盗窃的事情发生。

是啊，城里的治安不比乡下，只要天气够暖和，家里晚上睡觉几乎是不关门的。爸妈都上班家里没人的时候，大门也只是简单的锁了一下，生长了二十几年的畲乡是从来不担心有什么窃贼来的。再说了，我一个人在朋友还没回家的情况下就住进了他家，已经太唐突了，还要在没有人的情况下住在他家里两个星期，我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我对于朋友来说是很熟悉的人了，但是对于他的父母我还是个陌生人，任何一个人都是没有足够的理由让一个陌生人独自在他的家里住上两个星期的。

那接下来住哪儿呢？我对老板说，因为特殊原因大概过几天就要离开了。大概是这里真的留不住人，而且大过年的也很难招到新人的缘故，对我说在外面找房子住是很容易的。

那租房子住怎样呢？也许再租一次房，和别的孩子一样住在阴暗的小室里，能更加了解他们所处的环境，能更加体会到世间冷暖。但是我实在不想在过年的时候一个人缩居在一个房间里，不想在冰冷的地方上班还回到冰冷的床。虽然这些对于同在KTV里上班的孩子们已经很习惯，但是我不想再去体验了。再者，常听那些孩子说，居住的地方多么不安全，经常有小偷光顾，还有变态男偷走内衣内裤。KTV里上班已经属于除了火葬场不能管到到的职业，在城市阴暗的角落住宿将一天到晚见不到阳光。

如果在朋友家里没有人的时候我还没有联系到住的地方，那我只好去对老板说我要离开了。如果老板非要我找地方住继续上班的话，我只好放弃了，虽然我不是个喜欢放弃的人，对人说过的话，对人保证过的事都要去做到，但是这次要给自己开脱的理由。如果老板不同意我离开，我只好不要那份工资，会厚着脸皮对老板娘说，如果她说过的话算数，就把我这几天在KTV的劳动应得换成文具寄送给贵州的孩子吧。这样一来，我的劳动就有些意义了，也可以在家陪父母亲过年了。

花无意

很真实的故事

田禾草

十七、无题

今天的故事与什么有关呢？主题太多了，所以是无主题生活了。

上班上的久了，有点麻木了，差不多会的东西都会了，希望能做的还是没有权力去做。日子久了，生活渐渐的趋于平淡，也渐渐的了解社会就是那个样子，一个人改变不了。上班的时候开始不微笑，不流泪。

不过总有好消息带来，又一个女孩子到了这里。这女孩是个大学一年级的学生，暑假的时候曾在这里上过班。她是属于长的比较漂亮的那种类型，走过时回头率都比较高，虽然穿者粗布工作服，但是掩盖不了她散发出来的秀丽与学生的纯真。卫生组的阿姨路过，见我目光停留在新到的女孩身上，居然对我使了眼色。虽然这里的确有几个女孩很不错，但是自从大学毕业到了西部，处于大学毕业生最“悲惨”的境地后，对女孩从来只剩下向往，没有苛求，因为随着年龄的逐步增大，对自己的感情会冷静很多。也许这是远离家乡远离城市的历练，也许是去了西部之后有点阳痿。

阿姨总喜欢叫我大学生，其实我已经不是学生了。这里还有一个大学男生，到这里当服务生，说是学习到管理模式之后就要离开的。他长的有点憨，不过思想上很深邃的样子，与新到这里的女孩是同一所同一届高中毕业的，但彼此好象不熟悉。生活总是缺少情趣，也许做媒是个好方式。

吸粉的还是会经常光顾，以前上早班晚上11点下班时并不觉得这样频繁，上了晚班之后才知道，他们经常在午夜的时候来到，因为晚上11点至凌晨2点，包厢费是打三折的。他们把钱都花在拿货上面，包厢费自然是省点为佳，而且午夜的时候人也比较少。对于喝醉酒的人，我还是有很大的耐性的，因为喝酒是因为高兴或者是不高兴，醉酒纯粹是为了高兴，这个晚上，有个客人对我说话时，把我拉的很近很近，把嘴巴凑到我耳朵旁，口水也喷了我一脸。又能怎样呢？醉酒也是感情所使，他的要求是在情理之中的，对于醉酒后丧失的理智，我总是给予最大程度的宽容，因为本性并不是很残缺。

散场之后，他们开始离开，买单的时候对前台说没有钱，来这里之前就花了几千，下次再支付。说完，那个包厢的最后一个客人也走了。主管对我们使了个眼色，没有人动，再对我使了个眼色，我还是动了。很客气的跟着后面说：“先生，请稍等下。”现在才有同事跟着出来。走了不远，客人回了头，从朋友那里拿了钱之后，又冲到我面前，揪住我的衣服说：“刚才是你在追是吧，以为我们不会付钱是吧！”他一只手把我的衣服抓的死死的，一只手亮着钱，拖着我到了前台。我穿的是员工服，代表着地位的员工服，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任何情绪化的波动，只是和他一起到了前台。心里默默的想，不要让我摘到眼镜。

我从小到大是一个从不打架的孩子，到大学里遇见问题也是朋友和气解决。和朋友一起确实和别人发生冲突的那几次，我都站在人群外边，任由他们办事，而我则是等他们消散后，跟着保安或者警察去解释签字，也从来没有人会对我这个站在旁边看的人下什么手。

那个时候，我知道自己是员工，我穿着员工服绝对不能有什么激烈的反应，虽然表面看上去我绝对不是那些人的对手，但是吸粉的人都是有很大的弱点的。

凌晨两点下班的时候，我对主管说，我有话要说。我是换掉员工服之后再和他谈的，披着员工服说话总是让人觉得交流也是不平等的。和他一直说到了三点半，没有主题，没有中心，倦意也让我忘记说了些什么。也许还是关于领导者应该给予自己的员工多一点关心的吧。我是抱着要去说服他的目的去和他谈话的，因为大学中败在我嘴下的人的确有很多，但是对这个行业的不了解和主管所根深蒂固的观点让我一无所获，反而我变成他说服的对象。谁说服谁有点绝对，只是在凌晨的交流虽然效率不高，但是也让我了解到了这个小伙子的另外一面。他之所以能做主管是因为他处世时所表现出的那种完美主义。我对他的定义是理想主义被生活磨成了现实主义而不得不把自己做到尽善尽美，渴望完美的理想主义又隐藏在他的心里。不过。凌晨的谈话就像是醉酒一样，一觉醒来就会忘记

我对这些也渐渐的开始麻木了，我说世界有很多种的，只要不走进这个世界，就会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享受。

七十七光年

支持一下.

田禾草

十八、工具

大学即将毕业的那段时间，我总是说自己靠笑话活着，自己给自己或朋友说着笑话。现在的生活总是缺少笑话，那就来讲个不是笑话的笑话吧。

这个笑话是和工具有关的，提到工具自然是男人的工具了。有一次，路过洗手间去另外一片区域的包厢，见一个女孩躲在女洗手间的门边，往男洗手间那边看着，神态焦虑，当然是站在看不到门的地方，因为男洗手间是开着的。我再往前走看到了男洗手间的门没有关，一个中年男人对着小便槽在方便，还露出了他的工具，难怪那个女孩会躲着不敢走。不过也许是我吓猜了，即使男人在女孩面前脱掉裤子，跑开也是很快的。不过那个中年男人开着门对着小便槽飘飘欲仙的样子的确让人可笑，因为他醉酒了。

然后有一次接到了顾客的投诉，女主管进去听顾客说明，也在包厢里面解释。出来的时候就见大家的眼色有点不对劲了。顾客说他在小便的时候，打扫卫生的阿姨冲到卫生间里去了，要求退包厢费和其他消费。这话说的有点搞笑了，阿姨打扫卫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年轻的女主管也当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男人。但是没办法，顾客是上帝，该退的还是退了，也算是自认倒霉。这下给阿姨给害惨了，受到了女主管的批斗，还将单位的损失打到了他们头上。阿姨是这样说的。单位要求时时刻刻都把洗手间整理的干干净净，她们就经常站在洗手间附近，来个客人打扫一次，但也总是有离开的时候，一回来，马上往洗手间奔了，不做什么，是打扫卫生。没想到的是里边一个男人，对着小便槽，她们没有只是看到一个背影，在卫生单上签个字，抹抹镜子就出来了。所以顾客就投诉说，阿姨看到了他的工具，所以投诉。投诉也有点道理，被人看到工具，轻则小便不畅，影响心情，重则引起前列腺炎，造成心理阴影，难怪他要投诉。不过阿姨是说他只看到背影，没有看到工具，更加也没有看到脸。打个比方说，十个女人在河里裸泳，突然来了一条蛇，十个女人哗的全从水了出来了，一出来见到一个男人在偷看，女人们先捂哪儿？那当然是脸了，脱了衣服，其他的看上去的都差不多的，下次见到了也没有理由凭工具判断谁是谁的。所以这个男人并没有丢人，相反他说了那么多，对几个老太婆过意不去，的确有损风度。

这还不是事情的全部，这个男人在退单之后，过了几分钟，居然又拉了几个朋友来开了个包厢，还要求经理给他免费唱歌，还要求赠送了几瓶酒，经理当然也答应了。只是事情之后，几个当事的阿姨接到了罚单。

男人啊，方便的时候保护好自己的工具，免得害了女人们啊！

田禾草

十九、三十班

接近过年了，下午的时段多了很多返乡的大学生，从他们的衣着行为上就可以看出来，因为自己也曾经是学生，从另一个服务生小许的表现上也看的出来，因为她是大学假期来兼职的，来的很多客人都是她同学或者隔壁班的某某。

有熟人来到，滋味真的很好，起码能和朋友聊天，打发打发时光，还能得到别人的消息。小许这几天过的还听滋润的。到底心里有多舒服，就只有她知道了。

而我的熟人呢？我把我的熟人归为三十班，一是因为年龄已经接近三十岁了，事业刚起步，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二是因为忙，才会在大年三十偶尔露个脸，然后奔赴工作岗位，其中有很多都不在小城工作。

不过，那天遇见了一个年龄比我大，但是高中毕业后复读再念大学的同学，现在自然是在假期中，和其他朋友来此地坐坐的。从他口中得知，我的高中同学或者熟知的校友有好几个都在小城的公安司法系统上班，他自己也靠上了司法的公务员，其中有一个高中一起洗内裤的同学就在我单位后面的公安局里，那时候我们叫他猴哥，因为他实在太瘦了，也因为那时候西游记动画片热播。天啊！生命有保障了！这是我在听说有朋友在公安局里上班的表现。打了电话，叫猴哥过来，见面却看到他已经长的那么结实。他说自己在公安局的技术鉴定科里上班，就是搞指纹鉴定什么的。不怕了，不怕了，以后要是有事，跑到窗户外边叫一声猴哥就行了。

不过我的不同阶段的同学在小城里的生活却完全不一样，虽然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不同的地方。这是我在一天下班的时候总结出来的。我下班总是很晚的，在下班路上看见几个常去KTV里消费的客人，其中有一个客人我本来就觉得眼熟。不停的找共同点就认定他是我小学里的同学小潘。他小学五年级带村里一个孩子游泳，两人去，一个人回。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身边的同龄人离开。接着是，初中念完之后，就不知所踪。只是听说，他和几个同学偷摩托，朋友进了大狱，他老爸把他保出来，游来游去，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做了什么。还有上次说的一起穿开裆裤长大却在KTV里闹事的，回去把这事情告诉奶奶，奶奶说，那个他的大哥就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还有一个常来KTV带上几个小姐妹，点上几瓶红酒，喝的醉熏熏再走的，好像曾经是我初中的时候开三轮摩托送初中生上学放学的。和小潘的关系也非常的好。

离大年三十剩不了几天了，过不过年，只有自己清楚；离三十岁没多少年了，怎么过去就没有人能知道了。

提安的水桶

有点心酸。。。

田禾草

二十、梦境

梦醒后来写梦是抓不住的，只是感叹自己的梦境正在经历着另一种变化。

贵州的时候，梦里面的是什么也没有去仔细总结，只是在黄昏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对着窗户看天慢慢的黑下来，看到自己的眼睛疲倦，然后倒头就睡，没有梦的睡下去，虽然一点都不累，但是睡觉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方式。白天的时候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会做两件事情，一件是看地图，看到能够记住地图上很多小城的名字，从四川、重庆、贵州一直到浙江一带，如果有人要考我哪座小城在哪个地方，我几乎能正确的指示出来，并简单给个交通路线；另一件事情是看日历，一天天数着日子，数着能回家的日子，如果文字没有发明，墙上一定会留下很多关于白天黑夜交替的纪录的。

开始会在夜晚睡觉的时候做梦了，但至少这样也表示自己在这段时间从没失眠过，身体调理的还不错，比大学时动不动就失眠的好多了，而且有梦境，生活也丰富了许多。

如果说在贵州偶尔做的梦是与家乡有关的话，那这里的梦会复杂上很多。关于暴力，欺骗与背叛，偷盗。这似乎是我这段时间的一个总结。暴力从哪里来的呢？也许是大音响下的DISCO，也许是酒后的大嗓门，也许是很多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东西而自己又害怕着这些。欺骗背叛呢？也许是老板的十面埋伏，也许是我们这些员工太累，老是在私下里商量着要革命，员工与老板之间的博弈就像是与欺骗做着斗争，同时商业与消费者之间也充满着欺骗，但结果往往还是被金钱束缚着，这个世界钱还是很重要的东西，谁也离不开的。偷盗？貌似对这个的印象不会太深，但是让我联想的是那些条文，员工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俗语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偷鸡摸狗的做那些单位规定不能做的事情（如吃客人的遗留物）总觉得是在偷盗，虽然我小错误不断，但不会做那些明知道错的事情。

不过，再也不会觉得日子如贵州和家中一般的漫长，每天忙碌的上着班就把这一天跨了过去，不用守着手机看时间跳动，睡醒后就已经过了一天，也就是在盲目中过完迷茫的时间，在睡眠中享受着每个白天。也许这就是很多人喜欢上白天休息，夜晚上班的原因吧。